第二天,麦子芊去公司上班,路灯杆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银行门口的大柱子也换上了新装,节日的气氛日渐浓厚。
大约十点钟,小雅敲门进来,把一个手提袋“咚”的一声使劲放在桌子上,面色阴沉地说:“这是老板给你的!”
“他人呢?”麦子芊很奇怪,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还让人从中传递?
“老实交代,这两天你俩去哪了?”小雅连兴师问罪都很没有底气。
“去他老家办点事。”
“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事情一定办得很顺利!”小雅又酸又气的模样令麦子芊忍俊不禁。
“小雅,既然你这么关心他,我就透露个信息给你,他和你一样会弹琴也会唱歌,不妨投其所好试试。”
“麦子,我知道他早就对你很欣赏,你们俩也很般配,可是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你说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小雅的羞涩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你喜欢他就要勇敢去追,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是进化的产物,谁也不比谁更高级,你也同样优秀!”
“对!丑陋的卡西莫多也有追求埃思梅拉达的权利!”小雅寻找自信的方式别具一格。
“你呀,比喻太不恰当。”
“管它呢,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如果把我当作假想敌会让你变得更强大,我愿意作这个牺牲品。”两人笑了起来。
小雅走后,麦子芊打开纸袋,原来是她拒收的那个镯子和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把车钥匙。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母子俩的用意不言而喻。
夜晚,躺在床上的麦子芊千头万绪无法平静,她与任晓光母子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可是在她心里张博文离得更近,看得更清晰。长久以来,她与他之间似乎一直横亘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起初是她设定的假婚姻,接着是他妈妈,其实都不是,是她自己编织的爱情神话紧箍咒一样牢牢地束在自己头上,她并没有神仙眷侣的具体画像,也没有沐浴爱河的实际体验,直到申思慧的出现,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张博文早已在日积月累中把冰山融化,灌溉了她干涸的心田,爱情的种子已然萌发,正茁壮成长。所以当她感觉张博文将要渐行渐远、高不可攀时,她的心碎了,痛了,日子变得黯淡无光。当他面红耳赤地向麦子芊努力解释一切都是误会、他对她始终如一时,她立刻感觉烟消云散,天朗气清,心旷神怡。
连日来所发生的事犹如一面镜子,映出了麦子芊内心的真实,张博文给予她的最平凡的浪漫是她生活的必需。虽然此时不在身边,可是淡淡的思念融合在朦胧的夜色里向四周漫延,飘向爱情开始的小屋。他在干什么?还在生气吗?他气鼓鼓的样子给了她“报仇雪恨”的快感。也许他睡了,那就飞到他梦中继续纠缠不清。麦子芊被自己的顽皮逗乐了。睡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对自己说。
2月7日,任晓光给每个人都订了份丰盛的午餐。当他神采奕奕地来到麦子芊门口时,她立刻站了起来,抢先一步说:“既然任总今天有空,咱们出去一趟如何?”
“好啊!”任晓光像中了头奖一样兴奋异常,但当他看见麦子芊拿出那个袋子时,又很是忐忑不安。
当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出门时,任晓光的壮怀激烈正好映衬着小雅沮丧的表情下内心起伏着的悲愤的波澜。
麦子芊把他带到公园里的僻静处,显然目的不是为了吃饭。立春已过,温柔的阳光让人感受到萌芽蠢蠢欲动的力量。找了一个荫影下的长椅坐下,麦子芊把纸袋高高举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木盒是我妈给你的,她说你大老远去看她,她很感激,总要有个礼尚往来吧。”
“光说这个?”
麦子芊虽然面带笑意,但任晓光仍然不敢直视,低着头说:“她让我不要放弃,说你是个理想的伴侣。”
“说完了?”
任晓光点点头。
“那钥匙呢?”
“你骑车太辛苦,开车带孩子更方便。”
“哦,算是给我的福利,约见客户时也能提升公司的形象,对吧?”
任晓光没有言语。
“这样吧,这车算我按揭,我让会计从工资里扣,直到还完全款为止。”
“不是!不是!”任晓光抬起头,连连摆手,涨红的脸暴露了他的真情实感。“子芊,难道你真的不明白长久以来我对你的喜欢?”既然已经被逼到墙角,他决定袒露心迹,“认识你不久我便被你处事的风格、做人的态度深深吸引。你离开,我牵肠挂肚;你回来,我欣喜若狂。有你在,我浑身都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你真是我的指路明灯,我的停泊港湾……”他越说越激动,竟然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麦子芊的手,渴望的眼神里燃烧着炽烈的火焰。麦子芊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她想马上把纸袋中的另一个信封掏出来,但伸进去的手又抽了回来。
想了想,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对任晓光说:“我的经历和你及你妈都有相似之处。人海中的孤独感总比别人强烈,精神上的依赖是获得希望和信心的源泉,可是对不起,我的不在你这儿。我和孩子她爸分分合合纠缠了好几年,感情早已渗透到血液里,不可能分开,他给予我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海誓山盟,而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点点滴滴融入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无处不在,我也是近期才真正体会到这一点,所以离不开。”
任晓光皱着眉头,阴郁的眼神里全是忧伤,双手来回交替握着,发出可怕的声响。
“对不起!”麦子芊不知该怎样表达深深的歉疚。
“你走吧,我想自己坐会。”
“还没吃饭呢。”
“你走吧!”任晓光不愿再看麦子芊一眼,是她把他从幸福的巅峰一下推到痛苦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世间万物都像有毒的锋芒刺向他还没有完全冷却的胸膛。他刚刚融化了亲情的坚冰,却又被冷酷的爱情击打得遍体鳞伤,他需要安静的角落舔舐伤口。
整个下午麦子芊都没有看到任晓光的身影,下班后她忍不住发微信给他:“在哪呢?”
他回答:“在家。”
“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不用,我挺好的,放心。”
麦子芊又连发了几个对不起才感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