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王渊识立马做了个决定，让沈霁留在他身边。而且要一直在他身边。
想到要离开，许延感叹道：“真想在走之前，能和你一起吃顿饭。一别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这些年，对他来说分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王渊识何尝不明白。
“明天晚上，去沈霁那吃吧，在金山的时候她也见过你。”
“好。”
王渊识笑道：“我带酒菜过去，你人来就好，我知道你没钱。”
许延也笑道：“好。”
以前在金山，王渊识之所以那么穷，就是因为许延就是那么穷的。既然他顶替了许延，自然也就顶替了许延的穷。
回到家，王渊识走进书房，那是他另一间“办公室”。
他打了两个电话，然后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就看到严正龙在收拾东西，说升了职，但任职地点在广东。
这个速度，王渊识很满意。
外面在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按理来说不是个送客的天气。但不能留的，还是尽快送走得好。
沈霁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她的心情也是湿答答的。
这些天，她一次都没赢过她师父。最重要的是，王渊识一次也没来看她。
她丧气的窝在被子里，加上下雨天冷，她就更不想起来。但无奈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她只好起来起来刷牙洗脸下了碗面，下午她还得去147号研究一下怎么骗过她师父呢。
一出门，沈霁就遇到了小香烟，他没打伞，就在雨里淋着，可能跟谁打架了，随身挂着的香烟匣子不在了，脸上还有淤青。
“怎么了？鼻青脸肿的。出门也不带伞，硬生生的淋着不怕生病？”
小香烟倒好，瘪着嘴，哭了。
沈霁赶紧把他扶到李姐家的铁器店。
李姐看小香烟一身都淋湿了，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怎么回事呀？这雨都下了大半天了，你出门也能忘了带伞？怎么还哭上了呢？哟，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姐一通问，沈霁也是满肚子的问号，偏偏小香烟瘪着嘴一个劲的啜泣，一句也没答。
李姐的丈夫停下了手上的活，喝了几口水，然后拿了条自己的汗巾过来给小香烟。
“擦擦。有点味，但总比生病强。”
用李姐的话来说，她男人呀，话不多嘴不甜，但心肠好人牢靠，做事勤快又耐烦，是个会心疼女人的好男人。
“说说怎么回事？”李姐不耐烦的说。
于是小香烟说道：“今日下雨，街面上生意肯定不好，所以我一大早就去了车站叫卖。遇到个蛮横的人，买烟不给钱，我便多说了几句让他发发善心把烟钱给我，结果他就动起手来把我一通揍～”
“这世道，真是什么王八犊子都有。”李姐热心肠，但脾气也冲。
小香烟继续说道：“装烟的匣子也被摔烂了，香烟也坏了好几包。我只好回到铺子里跟老板说明情况，结果～”说到这小香烟又是一通哭。
沈霁试探的问道：“香烟铺的老板要你赔钱？”
小香烟哭着点头，“我是拿抽成的，抽成很少，一天挣不了多少钱。匣子加香烟，我这个月的抽成不仅没了，还得倒贴两个月的抽成进去～”
可这样一来，他拿什么活呢？
沈霁身上只带二十块钱（法币），都给了小香烟，“没多少，你先拿去用。”
小香烟不肯要，“这怎么行？你自己都还没找到活下去的营生呢。”
“是呀涟姑娘，你还是先找着工作要紧。钱我先帮小香烟垫着。”李姐说道。
“你们夫妻两开这店也不容易，铺面每个月都要交租，又要养孩子供孩子上学，有些不宽裕的邻里在你们这买东西还是赊账的。我一个人怎么着都能活，而且我过两天就有工作了，我郭涟可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薪水不低。”
以前，沈霁没体会过人间疾苦，来这后，她感受到了一些。
“我不能白白要你的钱。”小香烟还是不肯要。
“那往后，你跑腿抵。”
小香烟想了想，“那以后，涟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好。”
小香烟这才把钱收下。
到147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结果沈霁在桌上看到却不仅仅是许延给她写下的她昨晚失败的原因，还有告别的话。
许延在纸上写道：突发急事，不得不提前离开，就此别过，珍重。
沈霁没想过她师父会如此突然的离开，虽然他们只有两个多月的师徒情分，但对沈霁来说这两个月非同一般。
这一刻，她有些彷徨，有些无助，没有了师父依靠，她觉得自己像座孤单。
恍惚之中，她想到了王渊识，“对，我还有你，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对吧？”
在一个无亲无故，前途未卜的地方，沈霁显得格外的脆弱。
她离开了147号，她要去找电话亭，她要给王渊识打电话。
走到巷子口，沈霁看到有个她熟悉的人，提着酒菜，撑着伞，站在雨里。
她的彷徨，她的无助，因为他的出现，消失无踪。
沈霁笑着跑过去，“你怎么走这来了？我住在那边那条巷子。”
王渊识笑道：“是吗？记错了。”
怎么可能记错了？他中午就来到了147号附近，一直等着沈霁来。
他知道沈霁从147号出来后，一定会想要看到他，所以才在这等着。
沈霁看王渊识手里又是肉又是鱼，一大堆食材，“你这是要去我那做饭吗？”
王渊识笑道：“嗯，今晚约了人来家里吃饭。”
“请了什么人？我前两天刚跟周婶学了两道菜。”
“那你今晚炒给我尝尝。”
“好。”
“你今晚请了谁来家里？”
“你猜。”
一条长长的巷子，两人从巷头走向了巷尾。
沈霁会做的菜不多，但洗菜她是一把好手。
傍晚时分，雨停了。许延也敲响了沈霁的家门。
“我去开门。”沈霁兴高采烈的把门打开。
1925年冬，有一次沈霁去王渊识的职工宿舍找他，许延正好在那。
王渊识跟沈霁说许延是他表哥。之后沈霁也在金山遇见过许延两次。所以，她有印象。
“您好，请进。”
“渊识呢？”
“厨房呢。菜马上好，您先坐会儿，我给您沏杯茶。”
沈霁小心翼翼的给许延沏了茶，然后说道：“我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
许延笑着点头。
沈霁小跑到厨房，“你表哥来了。”
“记性不错，竟然还记得。”
“你的亲人里面，这是我唯一见过的一个。当然不会忘记。”
王渊识笑容满面的把鱼盛到盘子里，“菜都齐了，上桌。”
“你先去陪表哥，剩下的我来。”
“好。”
今天，沈霁明显的感觉到王渊识的变化，他真正的接受了她。这让沈霁欣喜万分，也让她清楚的感受到她这个小屋有了家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