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开了隆昌,一直向南,来到长江边上,但见那长江,波涛滚滚直奔东方,烟波浩渺,何其雄壮。李春田想起杜甫的诗句: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刘嘉裕又朗诵起李白的诗歌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挡不得,两人少年心性,心旷神怡,洗净了旅途疲劳,同声高呼:“长江我来了!”
晚间两人在自贡一家旅店抵足而眠。一觉醒来,两人开始夜谈。
“兄台是眉山人,来自苏东坡故乡,何不聊聊苏东坡啊”李春田发问道。
刘嘉裕见提到苏东坡,不觉来了兴致。
李春田又问,“听说苏小妹,也很有才学!”
“当然”,刘嘉裕又自豪地谈起了苏小妹。
一天苏东坡拿妹妹的长相开玩笑,形容妹妹的凸额凹眼是: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
苏小妹嘻嘻一笑,当即反唇相讥:
一丛衰草出唇间,须发连鬓耳杏然;
口角几回无觅处,忽闻毛里有声传。
这诗讥笑的是苏轼那不加修理、乱蓬蓬的络腮胡须。女孩子最怕别人说出她长相的弱点,苏小妹额头凸出一些,眼窝一些,就被苏轼抓出来调侃一顿,苏小妹说苏轼的胡须似乎又还没有抓到痛处,觉得自己没有占到便宜,再一端详,发现哥哥额头扁平,了无峥嵘之感,又一幅马脸,长达一尺,两只眼睛距离较远,整个就是五官搭配不合比例,当即喜孜孜地再占一诗:
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
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
苏轼一听乐得拍着妹妹的头大笑不已。苏家兄妹戏谑起来,可说百无禁忌,常常是语带双关,任你想象。
苏东坡有许多和尚朋友,宋代理学盛行,提倡明心见性之余,也使女性的地位大大下降,女子的人格饱受压抑,除大力提倡女子裹脚之外更要求女子话不高声,笑莫露齿,天天就躲在闺房中习那女红,出嫁的那天头上都还要顶一块红布不让别人看见。苏家是读书人家,见识有别,另外与苏东坡交往的那些和尚是四大皆空,所以苏东坡与那些和尚交谈玩笑的时候,并不干涉他那伶牙俐齿的妹妹在中间搅和,管她雅致也好,粗野也好。一天,苏东坡跟一群和尚出外游玩,苏小妹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看到一个和尚在江中游泳,载沉载浮,碧波中就好像一个光溜溜的圆球滚动不已,苏小妹少见多怪,看得兴致盎然,谩声说道:
“清江水中洗和尚,浪滚葫芦。”
跟在她后边的一位主持僧也是个爱开玩笑的,当即对道:“碧纱帐内坐佳人,烟笼芍药。”
苏小妹一时为之语拙,正无可奈何,抬头望见江心有个和尚在撑船,话题一转:
“和尚撑船,篙打江心罗汉。”
这联有些难处,它是从“影子”落笔,必须要以“影子”对答才能贴切,主持不由得仔细推敲,终于说道:
“佳人汲水,绳牵井底观音。”
苏小妹不甘心,再次发难:
“五百罗汉渡江,岸畔江心千佛手。”
这次苏小妹遇到了对手,主持僧迅速对道:
“一个佳人望月,人间天上两蝉娟。”
佛印连连摇头,自认失败,连赞苏小妹锦绣心机,才思敏捷。一次苏东坡和佛印和尚在林中打坐,日移竹影,一片寂然,很久了,佛印对苏东坡说:
“观君坐姿,酷似如来佛祖。”
苏东坡心中欢喜,看到佛印的褐色袈裟透迄在地,对佛印说:
“上人盘腿,活像一堆牛粪。”
佛印和尚微笑而已。苏东坡心想这回让佛印和尚吃了一记闷亏,暗暗得意,禁不住悄悄告诉苏小妹,想不到苏小妹却说:“哥你又输了,试想佛印以佛心看你似佛,而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佛印呢?”
刘嘉裕越说越有劲。李春田觉得贬低苏东坡太多。于是提出相反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