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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人心,人性

“哼,听你这意思,是拿某不当回事了?”混江龙继续胡搅蛮缠,看这架势,恐怕今天不逼着陈依低头是不会罢休的。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二人的争执自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有些认识混江龙的,心里不免替陈依捏把汗,这个地痞可不好惹,那是真敢打杀的主。

也有些颇有见识的人,虽然不知道陈依的底细,但看他那一副读书人的装扮,心知其必有依仗,正等着看他如何教训这个人嫌狗厌的无赖了。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混江龙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有些事情,行的就是栽赃嫁祸,要的就是无凭无据,非如此,背后之人又如何指鹿为马,混淆是非了。

不等陈依回答,只见他偷摸从衣袖里掏一把短刀,也不伸出来,然后一步一步向陈依走近。

陈依没看不见他衣袖里藏了刀子,更意识不到他想要做什么,正奇怪其为什么走近时,手突然被对方用衣袖盖住,随后手指被掰开,莫名其妙的便握住了别人递过来的什么东西。陈依顿时感觉不妙,敢想把手挣脱出来,只见对方用力一拉,整只手便顺着拉扯的方向杵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刺破血肉的顺畅,甚至连钝器入体的‘噗呲’声都能脑补能出来。

至此,陈依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前世遵纪守法,今生也从没经历过刀枪,哪里会想到别人竟会如此为之,心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既有与生俱来的恐惧,也饱含了对背后之人阴谋算计的畏惧,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在什么时代,动_刀_伤人可都是大忌啊。

陈依还沉浸在迷茫与恐惧中,混江龙可不会给他时间慢慢消化,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答应别人的事也算办成了,不是他不惜身,主动递刀子让别人捅自己,又有几人不怵了,可有些事情不办不成,有些人,更是得罪不起,真要怕了,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捅一下那么简单了。街面上讨生活的人,又哪里敢忤逆官家的意思!

“杀人了,杀人了!”随着混江龙的凄惨厉叫喊,周围的人这才从滑落的衣袖下看到,原来那个看着文文弱弱的读书人,竟然如此狠辣,只见他此时手里正握着刀,刚好好刺在这个流氓的小肚子上。

陈依也终于从懵逼中回过神来,手一松,像触电似的脱离刀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混江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了别人会报复,也做好了实在不行就带着湘儿亡命天涯的心理准备,可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阴险程度,他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着怎样的处境。可即便知道又能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处在这样一个时代,别说众目睽睽,事实确凿,就算无中生有,生搬硬套,恐怕也能给你来个含冤入狱,伸辩无门。别人能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恐怕就是对他所谓才名最大的尊重了。

果不其然,这里才一出事,须臾之间便有几个捕快冒了出来,嘴里假模假样的叨叨着:“哪里有凶杀案”,行进间却早有定轨。

捕快推开人群,不由分说的便将陈依给锁了起来,事实很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伤了谁,可真正的事实如何,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谁知道了,也许只有有天知道?

时至今日,陈依也懒得争辩了,要说别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不假,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无知无畏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都在告诫自己千万小心,不要小瞧了古人,到头来依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仅低估了别人的能力,更是高估了自身的自律性。也许上次黄家之事让自己变得有些飘飘然了,总觉得只要行得正坐的直,外加一些所谓的声名加持,便能蒙混过关,再不济也有逃跑的时间和机会。事实证明,在真正的绝对权利面前,一切虚妄的所谓护身符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自以为是罢了,它们都是反动派,它们都是纸老虎!

而所谓的顾忌,别人最多费些周折,于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了!

去他吗的牡丹花下死,去他吗的做鬼也风流,好好的人不做,谁愿意做鬼谁做去!

陈依心中懊悔,可一想到湘儿给他带来的幸福,想起这段时间的那些点滴,他又迷茫了,生而为人,难道只是单纯的追求活下去吗?前世如此,今生还要如此吗?

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真的就这样屈服了吗?

生重要,还是活重要?

若没了命,一切都是空谈,可活着不追求点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活下去的意义又在哪了?没了情欲,失了骨气,丢了气节,弃了尊严,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生真是自己小心翼翼想要追求的吗?

……

陈依一路思绪翻飞,直至被人下到劳里也没弄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是个问题,曾经以为自己想清楚了,直到真正面临生死抉择时他才明白过去种种不过笑话,所谓风轻云淡,所谓闲情逸致,不过是庸人自诩风雅的自欺欺人罢了,那些没经历过死亡的危险便教人看开的人,犹如邪_教头目,该下入十八层地狱。他开始真正发自内心的敬佩起那些英雄来,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当他们选择做出牺牲时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支撑起自己心中那份信仰,那是真正的勇士,那是真正值得铭记,值得缅怀的精神。

但陈依不是英雄,也做不到那么伟大,所以,现在的他,在捕快和劳役们眼中是一个被吓傻了的读书人,而自己内心,却依旧陷在思想的泥潭中,无法自拔,时而恐惧,时而坚定,时而坦然,时而懊悔。

如果上天再给一次从来的机会,自己还敢做那风流鬼吗?如果湘儿不是那么美,自己还愿意英雄救美吗?如果知道最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自己又会作何选择……人心,人性,有时候就是那么赤裸裸!

都说风雨无所畏,

几人识得愁滋味。

贪嗔痴欲何其贵,

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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