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与老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再将这月的房租伙食费交予老人,陈依便出门了,天色还早,除来时逛了一遍这苏州河以外,接下来日子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此时正好可以四处走走,领略一下古人的江南风流,只可惜手里吃紧,不然非得去那花船上转转,不到长城非好汉,不游花船枉穿越,陈依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一俗人罢了。
他这里闲庭信步,一路走马观花,黄府那边可有点鸡飞狗跳,黄家公子黄明仁那可不是受气的主,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贴身丫鬟被人欺负了,做哥哥的可不能不管,先不论自己对小梨素有心思,打狗还得看主人了,黄家书香门第,那容得一商贾之人撒野。
知晓原委以后,无理尚且搅三分,更别说这次自己这边还占着理,于是二话不说,一声招呼,领着家里的一帮家丁,带上小梨直奔布庄而去,黄茜茜一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却是不好抛头露面的,留在家里等候结果。
此时,杨忠正低身和一个与自己年纪一般无二的老者说着什么,老者边听边皱眉,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计较的,此人正是黄公明。
二人说话间,府上的老管家正急匆匆的往这里走来,待走近,“老爷不好了,公子叫了几个家丁,正往街上而去了,老奴问他也不说,只念叨要为小姐出头,特来禀告老爷,可别生出什么祸端才好。”
闻言,黄公明怒斥:“胡闹,不过一丫鬟的些许铜钱,岂可如此轻重不分!”一指管家,“你赶紧给我把那个逆子追回来,此事若传出去,我黄家可丢不起这人,简直岂有此理!”
管家得到吩咐,赶紧追人而去,黄公明余怒未消,又指着杨忠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家里的境况你还不清楚吗,有些事情哪里较得真,区区小事,值不得当啊,那些布庄,岂是易与之辈,坏了别人的名声,别人怎肯善罢甘休!明仁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杨忠惶恐,“老爷息怒,这事是我没处置妥当,本以为小姐一向懂事稳重,却不想她会告知公子,老奴疏忽了。”
事已至此,黄公明也无可奈何,“诶,想我黄家书香门第,一直是诗书传家,到我这一辈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子,茜茜也是,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不知轻重起来……”,又吩咐杨忠,“好了,你也下去吧,区区商贾,虽有些背景,我黄某人也不至于惧怕,这个天下,到底还是读书人的天下。”
杨忠领命告退,黄公明亦回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虽说落毛凤凰不如鸡,黄家目前有些外强中干,但多少也是有几分底蕴的,自己这边怎么着也占个理字。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那些逐利之人相争,实为不智,但愿对方自觉理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闹得双方都下不了台才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黄家看似富贵,实际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黄公子领着一班家丁和小梨,火急火燎的不一会便赶到了那个布庄处,可怜老管家,年纪与主人无二,又怎能追上这些年轻人,老爷交代的事没办妥,回家又少不了一通斥责,但愿公子知些轻重,可别将事情闹大。
老管家将将赶到,只见店内已乱做一团,黄公子正领着家丁打砸店铺了,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布庄掌柜,不吵不闹的,由着众人胡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情此景,老管家一顿气急,差点晕了过去。赶忙快步走近店里,大声喊道:“都住手,快点给我住手!”
黄明仁指挥家丁正砸得兴起,突然被府上的管家叫停,脸上有点挂不住,却不好发怒,父亲对此人极为倚重,家里大小事务皆是他说了算,只得移步过来,含怒问道:“黄管家,你这是做甚,我给小梨出气了,为何叫停?”
管家告罪道:“公子,赶紧回家吧,老奴奉老爷之命前来制止公子,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你如今惹下此等祸事,老爷那里可如何交代!”
黄明仁不以为然,“不过一区区布庄,大不了赔他便是,管家放心,我晓得轻重,只砸物出气,未曾动那掌柜分毫,便是闹到官府,咱们也有理。”
黄管家心里腹诽,有些事情又岂是你一花花公子能理解的,太看低商贾,也太高看此时的黄家了,商贾确实不足为惧,可站在他们后面的东家却不是好招惹的。也不好明说,只得再次请求道:“公子听老奴一劝,赶紧回家吧,其他事情交给老奴处理,老爷还在家等你了。”
提到父亲,黄明仁心有余悸,气势上自然弱了几分,老管家如此苦劝,他又不笨,隐隐也感觉有些不妥,遂召集家丁,带上小梨,自顾往黄府走去。
门口的掌柜看着一行人离去,也不言语,只冷眼旁观。
看着公子离开,黄管家来到掌柜面前,“这位掌柜的,我家公子损毁的东西府上会照价赔偿,至于他所言之事,我们也不再追究,你看可好?”
此时,店门口已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方才里面闹得凶,大家只敢远远的围观,随着黄公子及家丁的离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围的人又凑了上来,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的。
那位掌柜抬手指了一圈周围的人,:“黄管家是吧,你黄家在这苏州府,严某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行事竟如此嚣张跋扈,光天化日之下纵徒行凶,打砸我的布庄,严某人虽是一介商贾,却也想问问,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今日街坊四邻都是见证者,你问问他们,你家公子进门以后不分青红皂白,挥手便砸,还诬赖我昧了一个小丫鬟的区区百十文钱,我就想问问你,损毁的货物可以赔,这污了的名声又该如何?”
黄管家眼微眯,“依严掌柜之意?”
“你黄家公子必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并当众承认他所言皆为不实,如此方才正我名声,至于那些损毁的东西,严某人还丢得起,就不劳你堂堂黄家费心了。”他的话说得大声,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严掌柜确定?”黄管家仍在做最后的尝试。
“没得商量,商人最重一信字,如若不然,只能对薄公堂,让官家来断个是非曲直,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王法管不了的强人。”语气生硬,不留一点余地。
“你真当我黄家是泥捏的?”
“你黄家怎样与严某人无关,我堂堂正正做自己的生意,用不着看别人脸色行事。”
“弄虚作假,欺瞒别人钱财也叫堂堂正正?”
“真相如何不是靠一黄毛丫头便可做得,我大安朝有自律法,凡事得讲证据。”
“你东家可知晓你此番行事?”
“不劳黄管家费心!”
“某在问一遍,你确定?”
“道歉,正言,缺一不可!”
事情闹到这一步,黄管家也做不了主了,对方寸步不让,态度如此强硬,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赶紧回家,将此事禀明老爷,事关黄府声誉,还得老爷定夺。
思及此,便不在无谓纠缠,嘴里冷哼一声,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