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困惑之时,白衣男子便已闪至众尸之旁。幽蓝的剑身穿过他们的身躯,刺骨的寒气徘徊在他们的体内。不到一会儿,原本行动敏捷的行尸,此刻已是几具冰冻的尸体。白衣男子捏一法诀,便将这些尸体化作尘土。
眼前的景象,让武竹震撼不已。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失所望。
白衣男子将望舒剑收入剑鞘之中,四周的寒气也渐渐散去。他走到武竹的身前,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何处习得的鬼道之术?”武竹并未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还待在原地干嘛?难道是要我过去请你吗?”白衣男子向身后喊道。
听及白衣男子喊道,文竹方从诧异之中,回过神来。她迈出久立的双腿,走到他的身旁。
“接着!”白衣男子顺势便将望舒剑递给了她。
文竹接过望舒剑,试图将剑拔出,但望舒剑却纹丝不动,这让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身负东方氏血脉,都不能将望舒剑拔出,而身旁的白衣男子,不具二者血脉,却能轻易地拔出望舒剑,此等景象,实乃不解矣。
“你们皇室之人都喜欢发呆吗?”见二人一动不动,白衣男子问道。
“当然不是!若有无理之处,还请阁下见谅!”文竹回过神,向身旁之人致歉道。
文竹又望向了身前的武竹,可武竹依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见此,文竹疑惑道:“敢问阁下,我弟弟这是怎么了?”
“鬼道之术对神识的伤害极大,故而许多人因修习鬼道之术,致使神识严重受损,最终迷失自我,变成一群只会杀戮的凶灵。你弟虽修习鬼道术法不深,但也对神识造成了伤害,此刻,他的神识应处于混乱之中,休憩片刻,便可恢复。”白衣男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相告!”文竹伏身而起,拜谢道:“多谢阁下适才出手相救!还不知阁下之名,可否告知,以便日后报答于阁下。”
“在下白逸,字若辰。途经此地,会逢众人追杀尔等,故而出手相救,此乃分内之事,不必如此记挂。”白衣男子说道。
“多谢阁下相告!承蒙阁下相救,妾身苟且得生,故便以此剑赠予阁下,不知意下如何?”文竹奉剑,欲赠之。
“此剑乃镇国之宝,吾愧得欤,汝且留之。”
“此剑虽为镇国之宝,然于妾身并无何用,不如赠予有缘之人,方可发挥此剑之威。”
“何解?”白逸不解道。
“阁下不知,此剑须以东方氏及南宫氏之血脉,方可秉剑出鞘,然妾身只具一者之血脉,不可运用此剑。而阁下虽不具二者血脉,却能运用此剑,必为有缘之人矣!”文竹解释道。
闻其言,若辰惊之。思虑片刻,接剑,谓曰:“吾虽接剑,然非此剑之主,另有一人方合此剑,吾代其收之,汝意何为?”
“阁下已接剑,不必谓我而言。”
“既如此,吾便答应你一件事,若日后有何忧心之事,凡不违侠义之道,吾皆竭力而为之。汝可凭此玉佩,至暮雪门寻我。”白逸将腰间的玉佩取下,赠予文竹。
“如此便多谢阁下!”文竹接过玉佩,拜谢道。
白若辰尚不知,文竹如此而为,皆有其私欲也。
“我可以称呼你为若辰哥哥吗?”文竹望着白逸,眼神中带有央求之意,问道。
见此,若辰也不好回绝,便点头应允。
二人交谈已久,却不见武竹恢复神智,故而惑也。
“若辰哥哥,武竹怎么还未恢复神智?”文竹问道。
白若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按理,武竹应该早就恢复了神智,可为何还是如此,这让白逸百思不得其解。他围绕着武竹,观察了一圈,突然,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之处。
他二指齐出,触其眉心,默念法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破!”二人遂即被弹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文竹满脸疑惑地问道。
白若辰来不得解释,便又急忙施法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按行五岳,八海知闻;凶秽消散,卫我轩然。蔽!”施展完法诀,白若辰便感浑身无力,于是盘膝而坐,调整气息。
“有人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何处?”
“不知,有可能就在附近,也可能远在千里之外。我已施法屏蔽,对方尚且无法观察到这里的一切。他现在如何?”
“双目紧闭,气息平缓,似无大碍。”
“唉,他虽看上去无碍,但所剩神识不足一窍,便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无本我之意识,一切行为皆发自天性。”白若辰叹息道:“原本还想从他口中问出束灵之术的来源,没想到竟会有人运用引术,将他的神识尽数吸走,而今一切皆晚。”
“何许人也?竟会如此歹毒!”
“或许,便是传授他鬼道之术的人所为。”
文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如此说来,他已经死了?”
“准确的说,比死更难受。谁都不愿化作行尸,即便臭名昭著的恶人。此刻,他虽然被我定住,但仍会尸变,若你想要他安详些,便拾起他手中的佩剑,给他一个痛快,也给你自己一个结果。你须明白,他死后,你便是云天唯一的君主,无人能再威胁你的地位。”
听及此言,文竹心中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选择杀了自己的弟弟,还是让其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之中。即便武竹一直想杀了她,可她依旧不恨他,因为她知道这一切本就该属于他,而她却悄无声息地夺走了他的一切,无论是万里江山,还是亲人的怜爱。
正当文竹无从下手之际,武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望着身前的文竹,将手中的羲和见递给了她,并且无力地说道:“动手,杀了我吧!”
文竹自然知道他请求的原因,是不想变成非人非鬼的样子。她抖动着手,无奈地接过羲和剑,眼中漫出的泪水,落在了武竹的脸上。此刻他的眼中,再无以往之仇恨,反倒有一丝欣喜。
文竹颤抖地举起羲和剑,望着武竹的双眼,她的内心纠结万分。就在此时,武竹握住炽热的剑身,猛地一拽,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此刻,二人之间的恩怨如同云烟一般,消逝于世间。文竹伏尸而哭,极其悲伤,她宁愿剑下之人是自己,也不愿是自己的弟弟,可上天仿佛早就安排好一切,注定他们之中,必有一人死于对方的剑下。
少顷,白若辰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安慰道:“无所谓对与错,无论是他杀了你,还是你杀了他,二人之中所存者必为极悲,既已无法改变过去,不如放眼未来。他虽已逝去,但他却把整个云天交到了你的手中,你不该让他失望。”
文竹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感谢道:“谢谢若辰哥哥,文竹明白了!”
此时,已至破晓,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接你的人来了。”白逸笑道。
闻其言,文竹感到不解。正当她想问白逸之时,远处蓦然传来一阵呼唤之声:“公主殿下!”文竹望向远处,见呼唤之人,竟是被武竹射杀的二人。
“二人既被射杀,怎会出现于此?”文竹问道。
白逸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身后。文竹转过身去,望向二人倒地之处,却发现空无一人。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只有亲自经历过,方可知晓真假。”白逸说道。
“难道此二人也是承蒙若辰哥哥相救?”白逸笑而不语,文竹心中亦知晓其答案。
“既然接你的人已至,那我便先走一步了。”白逸告别道。
“若辰哥哥,不与文竹偕行?”文竹问道。
“我还有一些急事,需要即刻去处理。何况,此时皇宫之中,必定人心惶惶,有许多事需要你速去解决。既如此,我们便在此分别。江湖浩荡,有缘者自会相见。”说完,白逸便拔出望舒剑,施展一法诀,御剑而离去。
望着白逸离去的背影,文竹心中的不舍之情愈发强烈,不知觉地流下泪来。虽是短暂的相处,可文竹深深地感觉到,此人便是父皇所说之人。
文竹从怀中取出玉佩,抹去玉佩上的血迹。玉佩小巧玲珑,正面刻有一幅“梨花带雨图”,背面则刻有一句诗,曰:“若云缭绕薄似纱,暮门玉雪静幽芳”。见此,文竹自言道:“齐桓洛氏,暮雪门。”
正当文竹陷入沉思之中,远处之人已至其身前。马车尚未停稳,二人便跳下马车,至其身前,问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听及二人之言,文竹方才清醒过来,摇首说道:“我没事。反倒是你们怎会于此?”
闻其无恙,二人笑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就好!说来也怪,我二人中箭倒下,却不知为何,竟醒于附近的城镇之中,身旁还多了一封信与您的令牌。信中写道,让我二人以此令牌,至郡守以寻人,前来支援殿下。”
“原来如此。既已无事,我们还是速回由仪,平定宫中内乱。”文竹说道。
“为何不先去严陵以寻韩将军?”二人疑惑道。
文竹摇了摇头,转过身,指着已逝去的武竹,说道:“把他带回由仪,以国葬而厚之。”
见到逝去的武竹,二人诧异道:“以殿下的实力,怎能使其陨落?”
“尚且别说这么多,我们还是先赶路,路上我自会与你们详谈此事。”文竹说道。
见此,二人也并未追问下去。于是,众人收拾完残局后,便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