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辰回过头去,晃了晃被紧紧抓住的手,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说:“睡了这么久,口都干了。我就是想倒杯水喝,不至于拽得这么紧吧!”
“若不拽得紧紧的,那你岂不会一声不吭地离我而去?”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若辰,话语中似有调侃之意。
白若辰已然猜到她话语之意,回道:“我也不想这样,可若不这么做,又怎么引出隐藏在背后的凶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有些自私,可为了大义,我也只能大公无私。再者说,我还有剑契,除非我形神俱灭,否则区区剑伤,岂会要得了我的命?”白若辰一副极为自信的样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没想到,一阵剧痛从胸口发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掩面遮笑,嘴上讽刺道:“自己都被刺了一剑,还在这里逞英雄,真的是不知死活。”
白若辰方才都还未注意,只因雨昔这一提醒,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道剑伤。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怪我高估了自己,也怪我小瞧了诹訾的威力。”他表面上一脸奉承,自怪自责,心中却自怨自艾道:“韩宗主也真是的,明明说好下手轻点,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剑刺来,毫不留情面。若是有下次,我再也不随随便便答应别人了,免得到最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只有这些?”听语气,雨昔似乎并不满意白若辰的回答。
“不然还有什么?”白若辰的确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也罢,既然哥哥想不出,那雨昔也不再多问了。只不过,可能要辛苦哥哥站在这里陪雨昔了。”她目光诡异,笑容可疑,让人见了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白若辰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单凭她说话的语气,也能明白她这是在变相地惩罚自己。
“雨昔,哥哥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哥哥嘛!”白若辰立刻变脸,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摇尾乞怜似地乞求原谅。
“哦,是吗?那我怎么不知道哥哥究竟错在哪里了?”
白若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暗苦道:“天哪!我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何所有的过错都要我一人承担?”
“我的好妹妹,你就放过哥哥这次嘛!我发誓,如若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若辰挺直身子,二指为誓,一本正经地说。
“哥哥以为发个誓,就可以一了了之?你当雨昔是这么好哄的吗?”她似乎话中有话。
“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白若辰心中一怔,浑身战栗,感到极其不安。他试探松开雨昔的手,想要逃跑,却又被雨昔紧紧拽住,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看到白若辰的脸上浮现一丝害怕,雨昔微扬起嘴角,说:“哥哥不必担心,雨昔又不会为难你,只不过想要哥哥做一件事。”
“什么事?”白若辰期期艾艾道。
“你亲雨昔一下,雨昔就原谅你。”她一脸微笑地看着白若辰。
“什么!我没听错吧!”白若辰惊讶道。
“哥哥是不愿意呢?还是嫌弃雨昔?”雨昔似笑非笑,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怎么会呢,我只是有点震惊罢了。”白若辰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雨昔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这样做恐怕不好吧!”白若辰想要推辞,可又不敢直言相告。
“有什么不好呢?你是我哥哥,又不是外人。哥哥亲妹妹,又有什么不合礼节的?再者说,我又没说亲这儿。难不成是哥哥想多了?”雨昔指着自己的嘴唇,不怀好意地笑着。
白若辰清了声嗓子,调整了情绪,一本正经地说:“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我只是没理解透你的意思罢了。”
“真的?”雨昔心存怀疑。
“当然是真的!难道哥哥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如此说来,哥哥这是答应了?”
“这件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议吧!先说说别的事吧!”白若辰急忙转移话题。
“哥哥这是在转移话题?”雨昔一眼看穿了白若辰的心思。
“没有的事了!我只是想知道,在我昏迷期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还有那位黑衣男子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在叶氏的严密检查下,混入参赛的弟子中。而且他还会鬼道之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白若辰一幅极为忧虑的样子。若是在旁人眼中,定会以为白若辰是在关心仙门大事。可雨昔作为他的妹妹,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
“哼!你想知道,就去问别人,何必问我呢!”她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一把甩开,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白若辰知道他这是又招惹到她了。多年的相处,白若辰早已摸清她的喜怒哀乐,就连她的一颦一笑,白若辰也能猜出她想表达什么。每当她生气的时候,他都会亲自安慰,哪怕自己处于百忙之中,他也会放下手中的文案去陪一陪她。对于他来说,他可以放弃一切,无论是世家弟子之首的头衔,还是那一身令人嫉妒的修为。唯独不能缺少了她。
不过,这次白若辰竟然有些反常。他并未选择安慰她,而是转身离去,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感受。她抬起头,看着白若辰离去的背影,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独自哭泣。她本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以自己为先。可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完全忽视了自己。
“坏哥哥!”她流着眼泪,低声谩骂道。
正当她在埋头哭泣,突然一只手环抱住她,这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她睁着湿润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坐在她的身旁,一只手环抱着她,一只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抚开额头的青丝,俯身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上。一时之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唯有二人的心跳声彼此可闻。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抱住他,心中思绪幡然涌起。或许他不是他,但现在的他却只属于她一人,仅凭这一点便足矣。
二人相拥许久,白若辰抬起头,将嘴唇从她的额头上移开,笑着问:“现在满意了吗?”
还未等白若辰反应过来,她突然被雨昔紧紧抱住。“哥哥,你不要离开雨昔好不好?”刚被抹去的眼泪,又出现在她的眼角,顺着脸颊落下。她紧紧抱住白若辰,似乎很害怕他离去。
“你瞎说什么,哥哥怎么会离开雨昔呢?哥哥答应过你,只要我还活在世上,就一直陪在我家雨昔的身旁。无论世道如何,亦难拆散我兄妹俩。”白若辰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料知将来?人随事变,情随事迁,哥哥真的能做到一成不变吗?”很显然,雨昔并未完全相信白若辰说的话。
不知为何,白若辰总感觉今日的雨昔似乎有些奇怪。无论是她所说的话,还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都让他疑惑万分。
“雨昔,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如此反常,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白若辰关切道。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雨昔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白若辰看到自己不雅的样子。
“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雨昔,哥哥可能做过错事,但我从未辜负过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任由他们说我修习旁门左道,不循道规,罔顾人则,我皆不在乎。但我讨厌他们牵连我的身旁之人,特别是你。或许我是一位不称职的哥哥,没能给到你想要的一切,也没能做到你心目中的样子,但我从未懈怠过。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命由天定,缘为己存。我虽未做到一切,但我答应过你的事,哪怕前方千难万阻,我也在所不辞。承卿一诺,必守一生。”白若辰将埋藏在心里的话坦然说出。他不乞求雨昔能原谅自己,但他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
白若辰的话深深触动雨昔的心。她渐渐觉得模糊,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若辰,还是凌云。这二人是如此相似,却又存有天壤之别。恍惚间,她不禁问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答案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是若辰,还是凌云?这个答案一直在她的心里徘徊。她一直不敢妄下断语,直到凌云的再次出现,让她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
“哥哥,谢谢你。”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回过神来,谢道。
她靥辅承权,明眸善睐,看着白若辰,目似流水,含情脉脉。的确,他不是凌云,却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人。现在的她也不是挽离,而是他的妹妹。或许,现在的一切才是自己追寻许久的答案。
白若辰自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究竟是谁。但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他倾尽一生去呵护之人。
白若辰笑着回道:“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哥哥,你真的愿意一直陪在雨昔的身旁?”她一脸期待地望着白若辰。
白若辰并未立即给出答案,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求人生顺风顺水,但求坎坷走尽有人陪。”
一位瞎子,一位千金,二人本是云泥之别,却因一场缘分相识。这或许便是白若辰所说的顺风顺水。
一念入魔,一身孑然,他本可以站在仙门的高处,却因一断执念,断送一生。这或许便是他所说的坎坷不平。
但无论是顺风顺水,还是坎坷不平,他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奇异。若是在旁人眼中,他便是一个傻子,为了自己的本心,断送自己的前程。可在他的眼中,所行之事乃为义举,纵使身败名裂,修为全无,也从未后悔。
其实,他总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他本该饿死街头,暴尸荒野,却因一场邂逅,改变了他的一生。他有了自己的亲人,有了活下去的信仰,还结识了许许多多的人。
风霜雨雪,寒风刺骨;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星辰变化,日月潜移;流年似水,不舍昼夜。一次次的打击,不断磨砺自己的意志,只因她在自己的身旁,从未选择放弃。
“雨昔,有你真好!”白若辰由衷道。
“雨昔也一样,有你真好!”雨昔斜着头,嘴角扬起,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