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双目圆睁,惊骇还没有从公孙树的眼中消失,痛苦便爬上他的脸上。血液从他脖子上的伤口喷涌而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了气体穿过伤口的声音。他拼命地用双手捂住伤口,试图按住不停地向外喷涌的血液,却徒劳无功,血液仍从他的五指之间、双手之下流出。不多时,他便没什么力气了,软软地倒了下来,仆在了马车上。
看见公孙树被突入的刺客一剑毙命,公孙树的诸多侍从们一时间魂亡魄失,拿着刀剑,呆在了原地。
刺客却没有像他们一样发懵,见目标已经毙命,也不停留,反身一剑砍翻了他身旁的一个侍卫,便要向树林中逃去,而这个时候,侍从们才如梦初醒,呼喊呵斥着向这个刺客本来,用手中的家伙向他招呼去。然而这刺客却并非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杀起人来只如砍瓜切菜,诸随从都非他一合之敌,削、刺、撩、劈、点、抹、提、扫,诸般剑技一一施展开来,一剑便是一条性命,武功着实了得。顷刻之间,他便在侍从们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似乎下一刻就要逃出生天。
“我就要这么死了吗?”公孙树软软地躺在马车上,“还没有抵达临淄,向齐国求来救兵保护我姜国的社稷,还没有回到莒城再见大哥、小妹一面,就这么死在荒野之中,好不甘心啊……”
公孙树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淌在脖子上,胸口上,马车上,头发也被这血液浸湿了,才感受到时,似乎还有一丝热量,温温的,不过弹指之间,血液便冷了下来,让人发凉。
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乏力,也越来越冷,眼皮便要盖了下来,微眯着,眼中出现了红的、黄的、青的、紫的光芒,随即眼睛便是一闭,意识也沉了下去。
他的意识浑浑噩噩,不断地向下落去,也不知过了一刹那,或是一个元会,他落到了一片幽深黑暗的地方。他环顾四周,什么也不能看到;细细聆听,什么也不能听到。
莫非此处便是世人所言九幽黄泉?
正思量间,他的前方忽然光明大放,照破了这无边的黑暗。这光芒浩大无边,煌煌如日,照得这黑暗世界一如白昼,公孙树双眼望去,却不曾被这光芒刺痛。
再细看时,却见光芒正中是一朵金莲,托起了一位神人。这神人宝相庄严,黑发白袍,双眸紧闭,眉间还有一道赤色竖痕。他盘坐在莲花蓬台之上,左手自然放开,放在腿间,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伸直,指向上方。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召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隐隐约约,似有人在低声吟诵,却不能见,不能想,不能识。公孙树正茫茫然,天空中忽然降下万千花雨,伸手接住一朵,抬头却看见那神人睁开了双眼,正对上公孙树的视线。
福如心至,公孙树双手合十,一笑:“原来你在这里!”
神人也笑,双手合十:“原来你在那里!”
说罢,整个世界都大放光明,神人和公孙树都化作一道流光,和在了一起,一时间,地面上升起了万千金莲。
“贼人休走!”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树林里,那刺杀了公孙树的刺客又砍翻一人,一时间,他的前方再无一人,他抬腿便向树林奔去。只要进入了树林,这些侍从就再也不能留住他了。看着他向林中飞跃而去的背影,侍从们惊怒呵斥,却又无可奈何。
“十七年来如一梦,而今照开金莲花。”
却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诗号,众卫士回身看去,却见公孙树立在马车之上,右手指天,面露微笑。他的面色红润,脖子上的伤口没有一丝痕迹,眉间却多出了一道赤色竖狠。
一时间众人皆惊。
刺客虽然听到这一声诗号,不知道又发生了何种变故,只依旧不管不顾地向树林间奔去,在片刻间就要逃入茂盛繁密的树林深处。
“刷!”
正奔跑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声,就感到一阵恶风袭来,连忙往旁边一躲,在地上一个驴打滚躲过了锤向他脑袋的拳头。
连忙站起身来,回身看去,却看见刚刚被他割破喉咙的公孙树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由地神色一变,心胆俱裂。正发懵时,他又看见一个拳头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大,拳未至,而势已成,吹起他头前两缕发丝。连忙按下心中惊骇,身形一矮,右手挥剑向上削去。
公孙树见这一剑来的凶猛,也不收拳,左手拍开长剑,然后左脚提脚便是一个侧踹,正中刺客腹部,把他踢飞了出去,撞在了前面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刺客手中长剑也脱手而出,在空中绕了几个花,便落下斜斜地插在了地上。
刺客被他踢中这一脚,只觉得腹中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痛得他像虾米一拳蜷伏于地,额上冷汗直流,却又说不出话,大气都不能喘一个,只在地上哼哼唧唧。
公孙树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长剑,挥剑斩去,好大一个头颅滚在地上,无头尸体脖子断口处血液喷涌而出,浇在了旁边的灌丛上。
又回头,公孙树向另一处战场望去。另一边那三个之前躲在林中放箭的刺客还在和姜国的卫士们纠缠,在卫士们围了过来之后,他们便弃了弓箭,从腰间抽出长刀,结成了一个三角阵型,和卫士们战斗着。
这三个人的武功虽不及刚刚授首的那一位,却也不落凡俗。而且三个人配合默契,结成阵势之后,攻守有序,虽然不能逃走,一时间姜国的卫士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公孙树看了一会儿,窥了一个破绽,右手抓着长剑剑身,向那边丢去。长剑疾驰而去,从诸多侍从的空隙间穿插而过,正中面向他的一位刺客的胸口,立仆。余下的两位刺客看见同伴突然倒下,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侍从们见三个人组成的阵势一破,立刻一拥而上,乱刀便将剩下的两个人砍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