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在热热闹闹的繁忙中过去。一切生活都在走向正轨。红鸡公二娘空前的忙碌起来。
先回了一趟桂花西村,安排严秋收夫妻俩到广阳的事宜。派松杰赶着大车将他们夫妻俩和龙凤阁派的帐房先生一起,送到广阳糖作坊。并且多次嘱咐道:
“有事多跟周老东家商量。对广州来的师傅要敬重,但不能失了身份。你是我的哥哥,到了广阳就是刘氏在糖作坊的主人。切不可让人小瞧。做事不可小气,也不能大手大脚。这个尺度得哥自己把控,妹子相信哥能做的好。”
沉思片刻道:“龙凤阁派去的帐房先生,业务很熟练,人也不错。你要向他好好的学习。不懂就问,不要不好意思。以后你自己单独做事时,才能减少失误。……”
红鸡公二娘像个老太婆似的,细细碎碎吩咐了很多,心里总是不踏实,不放心。要不是酒作坊走不开,她真想亲自去一趟,把事情安排好后再回来。
“酒作坊这边收拾收拾立马就能开工,等亲眼看着顺顺当当酿出二锅酒,酒作坊这边踏实了,糖作坊的设备安装调试也基本完成。该正式榨糖时,这边我就能脱身,再赶过去。”红鸡公二娘说。
“好!妹子尽管放心,哥嫂定会一个心思把妹子交待的事情办好。”严秋收憨厚的笑着说。
直得当家奶奶格外高兴的是,三房刘思祥带着儿子刘国章主动送来了五百两白银,作为刘国章红桔事件的处罚款。
红鸡公二娘十分感动。她明白三叔的心思,知道眼下家族企业举步维艰,处处都要用银子。而且,就在这种情况下,当家奶奶并没有吝啬到刻扣春桂订婚的财礼。尽其所能拿出了三千两银子做为财礼。据说,这个钱是二奶奶本人,以做保的方式从族长刘元章那里筹划来的。并写了借贷文书,以个人的名义,保证一年后连本带利,一并奉还。
知道这件事后,刘思祥的心震动很大,立即把大儿子夫妻叫到跟前,把所有的事情权衡之后,强迫刘国章拿出五百两文银作为他做错事的处罚。另外,把那三千两白银又拿了回来。语重心长的说:
“春桂的婚礼不想过份的奢华。只要他们两人能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玉轩有酿酒的技能,还怕经后没好日子过?眼前家族企业正在为难中,这个银子算我捐赠给刘氏家族企业经营的捐赠款。只要锅里有了,还怕碗里盛不上饭来吗?”
红鸡公二娘品味着三叔的这句肺腑之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呢喃的复述道:
“‘只要锅里有了,还怕碗里盛不上饭来吗?’三叔!您的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咱们刘氏门中的子孙都能这样想,大家拧成一股绳,家族业的翻身仗指日可待。”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无比感激的说:“谢谢三叔对家族业的支持,谢谢三叔对晚辈的信任。谢谢……”
刘家酱源后面的桂香亭。
打红鸡公二娘改为议事厅后,酱源西侧的库房处,加了一道夹壁墙,形成一条六丈余深,丈余宽的巷子,中设一道二门,建一小门房,派二名奴仆日夜看门把守。
桂香亭从里到外也都做了极大的改动。庭院内雇佣了老花匠,除原来的金桂外,又种植了九龙桂、芍药、仙客来、石竹等多种名贵花卉。一墙之隔的院外有黄玉兰、栀子花……
沿围墙往东不远处新砌了一个不大的池塘,中有假山流水潺潺,池边有云豆藤环绕,白生生光闪闪,缠缠绵绵的云豆花密密垂下,把个小小的池塘妆扮成一个花宫。倾泻而下的阳光,将花与水巧妙的融合渲染,花中有水,水中有花,微风吹拂花儿摇曳,在水上摆首弄姿,像广袖长舞的嫦娥轻轻漫舞。花动水也动,花舞水涟漪,形成池塘独有的,美不胜收,花仙的天堂。
雪白的云豆花美得耀眼,艳得勾魂。淡淡的清香扑鼻,它娇艳欲滴,妩媚动人,让人忘情失态,留恋忘返。却没有紫云藤的实惠,既能给人美感,还是人们制作美味佳肴的名贵菜品。
而云豆花只可远观,不可亲尝。它给足了视觉的美感和享受,却暗隐毒素。人世间诸多的阴谋诡计,凶险恶毒的伎俩,不都是在华丽的词藻掩饰下进行的吗?
相比之下,红鸡公二娘更喜欢她的桂香亭。这里不仅环境优美典雅,最主要的是安静。少了打扰,方便她的仆役,包打听各种眼线,来来回回传递消息,禀事不受盘问和猜忌。无论什么样的角色,一概都不会再有受人监视,被人嘲笑嫌弃的感觉。我行我素,来来往往,自由自在多少好。
邓玉轩与刘春桂的婚事,无意间拉近了红鸡公二娘与三房之间的距离。患难见真情,三叔能舍下自己的脸面,主动送上处罚的银子,把订婚彩礼捐赠给族里开办家族业。充分说明三叔对家族业的看重,以及对红鸡公二娘的信任。不用说,二奶奶已经把三房纳入自己铁杆支撑的阵营。
为了展示她对邓玉轩及三房的关爱,红鸡公二娘亲自带着邓玉轩到甘泉寺大殿,敬请华隐法师鸣金九声;诵读了整整一本《大吉祥天女咒》为之祈福。认认真真,郑重其事的把俩人的生辰八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亲眼目睹华隐法师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平举着自己的手指于胸前,从五个指尖到手掌的各个部位,转着圈的数节数,来来回回好几圈后,猛然睁眼,脱口而出:
“八月初六,八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为施主最佳婚配的黄道吉日。”
邓玉轩高兴得滿脸溢笑,直笑的嘴都合不拢。
红鸡公二娘从华隐法师一个隐讳的眼神,惊出了一身冷汗。淡然的对松杰说:
“你带邓爷四处转转,给菩萨多请几烛香,求菩萨保佑邓爷万事顺心如意。早结连理,早生贵子。”
“唉!”松杰应答。揖了揖施礼。
“谢二奶奶关照!”
邓玉轩揖了揖,羞赧的红了脸,却是滿心的欢喜。脚步轻盈,步履稳健的跟松杰走了。
红鸡公二娘目送着他们走远,转过身来,一脸耽忧的看着华隐法师请教道:
“法师!这场婚姻佛祖有讲究是吗?”
华隐法师愕惧的眼神瞅她一眼,立即转过头去,无奈的摇摇头道: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既然施主看破,老纳也不好相瞒。俩位施主八字合和,婚姻也是一场好婚姻。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请施主谅解。”
红鸡公二娘脑袋“嗡”的一声,天眩地转,后背一身冷汗潸潸而下。顿时脸也白了,只感到口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华隐法师一切都看在眼里,愕然问:“那俩人是女施主什么人?”
“友人。”
“友人?!”愕然,很快恢复平静。
“是!比亲人还亲的友人。已经两代了。”
“‘百日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是鸳鸯天公自然作美,棍打不散。不是鸳鸯也不会聚头。施主不用太过耽忧。”华隐法师劝慰道。
“多谢法师!这些道理俗女知晓,只是,婚姻不美满对不起已故的前辈。俗女才感到难过忧心。”一脸惆怅。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嘛!”
一句话的点拨,红鸡公二娘的心里豁然开朗。喜上眉梢,瞪大眼睛看着华隐法师,乐滋滋的说:
“法师说‘好事多磨’?只要是好事就成!世间万事万物都要经过磨难,来之不易才会珍惜。随手敛来的东西,反到不被人看重。俗女懂了!”
红鸡公二娘谢过法师,带着桔红到大殿之上给菩萨请了三烛香。转身离开大殿。
刚到大殿外,邓玉轩和松杰正好过来,一行人乘车回龙凤阁,一路无话。
红鸡公二娘亲自找人写好婚书,备好送往女方的聘礼,象模象样的准备了几个抬盒,连同婚书一并送到了刘思祥家。
刘春桂的父母经商量后,选定“八月初六”为准结婚吉日。
至此,邓刘两家的联姻算是大局已定。这场谈婚论嫁暂告一段落,耽等各方备好结婚之物,八月初六大婚礼成。
红鸡公二娘心事忡忡回到桂香亭。反复回味着大和尚那句“好事多磨”的惮语。把所能想到的困难和挫折,都在大脑中过了一遍。聚焦为一点,独自安慰的思想:这些都不是大事,酒作坊开工后,邓玉轩搬出龙凤阁那事就不叫事了。唯一让她感到心神不宁的,却是那些想不到,隐藏在阴暗角落,防不胜防的污糟事。这是最让她头痛的事,想得她头昏脑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气恼的倒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院子里突然一阵喧嚣,随着一阵高声侉气,粗野叫嚣着的声音传了进来。扰得她心绪繁乱不得安宁。
一个骨瘦如柴,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猴急的就想往内院里窜。
“干什么的?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撒野?”这是松杰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这个年青后生刚在正房院门口一露头,就被倒坐间冲出来的松杰一声暴喝,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丧着一张脸,心急火燎急忙辩解道:
“嗨哟!你……你吓……吓老……老子一跳。老子是……是爷!不……不是狂……狂徒!”
兴许感觉自己丢人丢狠了。一边结结巴巴应着松杰的话,一边急急惶惶的往起爬。自贬自嘲道:
“人穷眼也拙,地上有块石头竟然没看淸,摔了我这一跤。屁股都摔成两半块了。哎哟!”
倒霉还不肯倒架。吓得魂飞魄散,说话都不成句了,还硬端着老子爷的臭架子。妄图以地上有石子为由,找回自己的面子。
松杰一见他那怂蛋包样,气就不打处来。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个满地找牙。见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更是暗自好笑。脸上漫出促狭的笑意道:
“呵呵!这一跤摔得还真值呵!把你的封门屁股都摔正常了。”
紧赶两步来到跟前,顺手拉着来人的一条胳膊,强拉着转起圈来。不住声的问道:
“你说有石子,在哪里?哪里有石子?二奶奶院子里的石子摔了人,这还了得!这明明亮堂堂的天,光溜溜的院坝,怎么你来就有了石子?那石子该不是你带进来的吧?
松杰佯装找石子,拉扯得小伙子趔趔趄趄,身子前倾后仰,后倚前躬,昏头昏脑,像个不倒翁似的,吓得小伙子脸都白了。瞪着惶恐的眼睛看着松杰,惶惶不安的高声叫道:
“不是滴不是滴!爷是来找当家奶奶要钱滴,怎么会……”赶紧插开话题。“喔!你是堂叔身边的保镖松杰!呵呵!”一声惊呼,惊喜的叫道:“你不认识爷啦?爷跟你家主子可是一根老藤上的葫芦瓜。没出五服,一个家族祠堂,正儿八经德字辈的堂侄儿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