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鸡公二娘笑够了,笑叹的说:
“嗬哟!周老东家,您可太有意思了。您说的这都是哪年的事呀?”抬起头无比郑重的说:“这早都是翻篇的老黄历喽!经我改造后的糖作坊日产量比您的月产量都高,像你们以前的那种生产能力,就是没有败家,用不了几年也是会被挤出这个行业的。”
“嗯?有这种事?”疑惑不解的神情。被红鸡公二娘的话吓住了,整懵了。
“不仅仅是你的榨糖设备要被淘汰,连伙计都跟不上趟喽,还得加紧学习从头再来。那是我要讲的第二步计划。”
“喔,喔!”她还有第二步,她到底还有几步?脸上挂着疑虑,语气平和了许多,表情也恭敬了许多。“你接着讲。”
“糖作坊的人员,从技师到伙计我都要来个大换班。我从广州一带请来二个懂机器制糖的师傅,人马调配的事情我打算全部交给他们,糖作坊现有的伙计愿意留下的,师傅也愿意让其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留的,多支付三个月工钱让其自谋生路;其三,提高生产能力,压榨高品质的优质蔗糖,卖到更赚钱的地方去。这是最初设想的第一步。”
周明光的眼眸中有了异彩,亮闪闪的注视着红鸡公二娘。她华贵的气质中透着灵气,优雅的姿态下充满活力与信心。凤簪上的红宝石在窗棂透进来的阳光下流光四溢,映衬着她深遂幽静的眼睛,流露着果敢与决断的智慧,更加的神采飞扬,光彩照人。
惊愕孤疑的沉思。“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啦?能说出这番话的女人,还是女人吗?她从哪里晓得这么多事?她那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货色?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好新奇。一个伙计,愿来来愿走走;愿留就留,不愿用了辞退就是。哪里有多给几个月工钱的道理?看来,这个女人真不是等闲之辈,得认真对待,刮目相看,驾起势应付哟!
“第二步嘛,就是要用周家生产蜜饯的祖传秘方,制作各式感观漂亮,味道甜美的蜜饯果脯。这一块全部由我供货,你们组织人力生产,我来销售。盈利嘛,二八开,也就是给你们二成干股。”
周明光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少许的惊喜中又有几分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口问道:
“你所说的干股是专指蜜饯果脯这一块的,还是整个糖作坊全部盈利的二成。这二成的实在收益大概能有多少?”
红鸡公二娘暗自庆幸,周老东家这话外之音告诉她,她的话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他已经对她的计划产生兴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大不过就是商谈各自的收益与今后的利益,这就好说啦。
淡然一笑。“当然是整个糖作坊利润的二成啦。”
“喔!”暗自在心里琢磨开了,“她说,他们一天的生产量比我原来一月的都多,那就是说,他们一月的生产量在几十万斤。”一想到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周明光自己把自己都给吓住了。“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儿!一个月生产出那么多的糖,她得用多少伙计,多少银子?多少头牛来拉……噢!又忘了!刚才这位二少奶奶才说了嘛,不用牛。不用牛,用人吗?一千多斤的两个石碌人拉得动吗?还不把人累死?噢!石碌她也说不用了。她到底用什么呢?老祖宗传下来百十年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成了废物。唉!可惜啊!”
这么一会儿,周明光的大脑就转了九曲十八个弯!完全偏离了他最初的思想,想的不是自己的利益,而是在祖宗遗产被废弃这个问题上无比的心痛和遗憾。为两个笨重,过时的石碌纠缠不休。想了半天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还得回到现实中,当前他最关心的问题上。思虑的点点头,又问道:
“按照二少奶奶的计划,糖作坊整体的利润你订在什么位置?”
周明光第一次情不自禁地称起了二少奶奶。改口之快,让红鸡公二娘又惊又喜。甜甜的笑意盈腮。
“粗略估算了一下,按每日压榨甘蔗20吨算,出糖量每吨在260——420斤的话,每日可出糖二吨多到四吨左右;每月产糖在五六十吨吧,一年的产糖量大约在六七百吨上下。每斤按大宗商品出货价算的话也得半两银子一斤;再按百分之十到十二的利润点算,一年的盈利应该有十几万两。你们的二成干股,保守估计分红大约在一万五到二万五之间,基本上是周老东家最好年份的二倍。这还是没算蜜饯果脯之类的收入。要加起这个数字来,应该很可观哟。”
周明光生意人,多少年来的算盘已经拨得烂熟于心,不用红鸡公二娘算,他自己早已经算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他认为,这个女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吹虚的成份多些不足为奇。只是看自己的接受能力和识别能力罢了。自己心甘情愿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吃亏上当怨不得别人。不过,真是因为岁数的原故,他的识意仍然让压榨石碌和牛的问题纠结着。疑惑的心里直打结。
周善良的反应恰恰与他相反,兴许年轻人接受新东西快的原故吧。他早被红鸡公二娘描绘的灿烂前景,算出来的一组组触目惊心的数字激发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怕人,慷慨激昂的叫道:
“爹!您怎么想?干吧!”
老奸巨猾的周明光气恼的斜睨着眼睛,剜他一眼,没有理会。周善良心里一惊,脸顿时变得煞白,窘迫的将头扭得看向门口。暗自埋怨自己,又莽撞性急出糗露怯了吧?羞答答的低了头,不再搭腔,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红鸡公二娘欢心鼓舞好高兴,独自在心里琢磨。“周善良对这个计划感兴趣,做起事来定会全力以赴。作为副手应该是个不错的下属。再说,他头脑简单,性子直白单纯,少了那些弯弯绕的自以为是,是个不错的执行人。”
周明光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
“二少奶奶这么大的雄心壮志,这么宏大的计划,得用多少人工呢?”
“二三十人吧!”
“二……三……十……人?!”
周明光的舌头打结,很是痛苦,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几个字。仇视的目光瞪视着红鸡公二娘。收回目光,端起茶碗佯装喝茶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放下茶碗,眼睛看着清亮的茶水道:
“这是不把人当人啦!朝死的使喚呢!”
莫名其妙的话弄得红鸡公二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困惑的问:
“周老东家的话我怎么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你当然要装着听不懂啦。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原来你赚钱就是石头里面榨油,榨干伙计血汗搛到的呀?我周世门中就是穷点,也不稀与你这种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人为伍。还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吧?”眼神中的疏离和敌对情绪明显的浓烈起来。
“你……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周老东家也是行商坐店的人,怎么连一点沉浮都没有?说翻脸就翻脸,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搞得人莫名其妙的!”
红鸡公二娘可不是个吃亏的人,她真的没搞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转眼之间就翻了脸,连‘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话都整出来了,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地方了呢?
周明光还急了。“嚯”的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指着二少奶奶狂吼道:
“说老夫翻脸,老夫就翻脸了,你想怎么着吧?你把别人都当傻子一样的耍弄,还不许别人翻脸吗?”
红鸡公二娘怔忡的瞧着他,无语得再没法儿无语了。气闷地一只手按在眉间,郁闷,询问的目光看向刘炳章。
刘炳章也十分吃惊。这个老头子大脑出了问题,还是别有原因?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声称耍弄他。爱妻的话在中阳家里已经对着他演练了无数次,每句话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虚空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他也一头雾水。但眼下最正确的选择是平熄怒火。这个嘛,刘炳章最拿手。皮笑肉不笑,带几分憋屈的说道:
“呵呵!我家娘子性子直爽,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但是,她的心肠不坏,她哪句话冲撞了周老东家,没事!周老东家尽管骂!您要觉得骂不解气,您就揍她一顿……喔!不不不!是当着您老人家的面,让晚辈揍她一顿都行。呵呵!”
听了刘炳章这番话,周明光心里的怒气似乎平熄了些,自我安慰的想:“嗨!一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胡言乱语情有可原。看在二少爷的份上,老夫就不跟她计较了。”
瞬间,铁青的脸色也缓过点劲儿来。端起茶碗煞有介事地喝一口,不慌不忙,声音清亮中透着冷漠说:
“你们远道而来,老夫是当你们怀着诚意的,所以,心平气和的听你们描绘你们的远大目标。但越听越感觉离谱。你给老夫画了那么那么大一张饼,老夫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从你们嘴里说出来了。老夫真的感觉力不从心,望尘莫及。唉!这么大张饼你用一碗面去做,这能做得出来吗?你们这是给老夫画饼充饥呀!”
刘炳章双眉紧蹙,双眼眯缝的瞧着周明光说:“周老东家能否把话再说得明白些。”
周明光厌烦的眼神从红鸡公二娘身上扫过,很是不屑的口气道:
“老夫不才可也在这行里混了几十年,一些面上的事情还是一清二楚的。就拿用人这当子事来说吧。我们那个糖作坊跟你们说的那个糖作坊,那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你随便给我二成干股的利润,就比我以前的多一倍。可翻过来问你们的用工,竟然告诉我只有二三十个人。这可能吗?我以前的作坊还用了三十六个人,外加六头牛,一个个还都叫喊着累死啦!累死啦!”
舒缓一口气道:“我来问你,不用牛,就哪么几个人,怎么样把每天二十吨甘蔗压榨出来?咹!”说着说着脸上的怒气又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