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衍军中闹出的动静引起了不少明军们的侧目，不少闲出鸟的明军士兵就聚在木质围栏之外看个稀奇。
此时的明军不论是卫所还是行营兵，大都军纪废弛糜烂不堪，除了大操之外，平日小操全看缘分，想起来了才会来一出，将领的亲兵们则比较严格，可以五日一操，这般便已经是明军之中的顶梁柱，定心丸。
而杨衍这厮的火器营，则是一日两操，这他娘的就有点意思了。
把兵当畜生练呢这是？一日两操，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么？
士兵们叽叽喳喳乱成一团时，一个穿着宽松袍子的年轻人远远的在自己营中的瞭望塔上看着远处那些横竖成伍的火器营士兵们。
年轻人微眯着眼睛，转头问身旁负责境界的士卒：“他们这样的训练持续了多久？”
“禀少将军，从咱们扎营开始到现在，那些人一直在训操，不曾中断过。”
年轻人点点头，又问：“那每次出操持续多久？”
“一日两次，每次从天刚亮到晌午，然后吃饭，修习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再次开始训练，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才停。”
年轻人点了点头，叮嘱道：“继续盯着他们，不可遗漏了什么。”
“是！”
下了瞭望塔，年轻人小跑到中军大帐内，掀开帐门，看起来正是壮年的明军将领正擦试着自己的佩刀。
见年轻人进来了，那明军大将才淡淡道：“冒冒失失，是有何事。”
年轻人连忙拱手道罪：“元科知错。”
年轻人是方部主将之一的方元科，而帐中大将，正是镇东伯方国安，南直隶目前仅存的明军军头之一，也是江浙地区目前实力最大的明军势力之一，另一个就是此时近在咫尺的黄得功部。
方国安双手瘫在座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方元科：“说吧。”
得到允许，方元科开门见山道“我观黄得功部有一营兵每日两操，行伍整齐威严，应该是黄得功自己的表兵营。”
“一日两操？”方国安面面露疑惑，又平静道：“看来黄得功的家底还很厚实，给得起让人一日两操的粮食。”
方元科微微点头，抬起右手又放下，看起来欲言又止。
“说吧，咱们军中的糟糕事已经够多了，不缺一件两件的。”
方元科松了口气，笑着解释道：“倒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我看那些兵似乎都是火铳兵，身边只跟着很少的长枪手，怕是那营千总想要训练让火铳兵单独作战。”
方国安对这个事倒是有些兴趣，不过他凝神想了想，便摇头道：“已经到了五月，往后一段时间都只会是阴雨连绵，这些火铳兵没什么用处。而且单独的火铳兵放完排铳便没了用处，根本不能单独作战。”
方元科点了点头，道：“可是他们似乎将火铳兵排成了许多排，这样便可以多放几轮排铳。”
方国安对此倒是来了兴趣，抬头看向方元科，问道：“是排了几排？阵型又是如何？”
方元科皱了皱眉，道：“大约是有七八层之数，密集的吓人，若是正面冲撞，恐怕就是骑兵也很难冲破。”
“七八层？”方国安惊讶道，他们是把火铳兵当弓箭手用了么？
“对，最起码七八层，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和我们的方阵一样。”
听到这话，方国安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成不了气候，看来那个练兵的家伙也不是什么老将。”
方元科疑惑道“伯父为何如此断定？”
方国安冷眼看向自己的侄子，没好气道：“排成就排，等第九排射完之后第一排才能起身，而且火铳射击时本就烟熏火燎，等到前三排打完铳子，后几排就只能看到烟了，如何再放铳子！而且火铳兵在放完铳子之后根本不能和刀枪兵作战，触之及溃！若是第一排溃散了，那么第后八排就会被前排的士兵冲散，那样阵型再厚又有何用！”
方元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道还是伯父见多识广。
而方国安则是对火铳颇为不屑，想当年九边重镇多少火铳火炮，可是对上满清不还是一触即溃？
想要打仗，还是要磨亮了刀，备好了弓，能够肉搏才行，光靠放箭的放铳的如何能够地挡得住建奴的铁蹄？
方国安军中对杨衍的练兵没什么兴趣，黄得功军中的老卒们更是早就见过，跟着看个稀奇就是，但是打心底里没有学的意思。
如今大军之中每天只有一顿饭，能够五天出一次操都是对得起那点饼子了，哪能还想着一天两操！当这谁受得了？
穿着大红官袍的朱大典路过杨衍的军中见到士卒们队形整齐，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有这种精兵与满清鞑子一战倒也不是全无一战之力。
黄得功凑巧路过，见到朱大典后赶忙行礼，而朱大典则是连忙弓腰虚扶住黄得功连忙道：“黄帅如今是大明国公，无需对大典行礼。”
黄得功咧嘴笑道：“虽为国公，但是我黄得功这辈子最敬重便是大人这般的读书人，而像先生这样的老夫子，黄某更是打心底里尊敬。”
朱大典乐呵呵的轻抚胡须，又问黄得功：“我看这些士卒身姿挺拔，行伍整齐，可是黄帅手下亲兵营？”
“亲兵营？”黄得功微愣了下，顺着朱大典的目光一同看向正在战队的火器营士卒，心中也是略微惊讶了下。
几日不见，这千把个左军降卒倒是被杨书生给练出了些精兵的样子，自己倒是没看错他。
而朱大典的赞许，也让黄得功感觉老脸发热，能让朝廷中的文官老爷发自肺腑的赞叹自己兵姿雄壮，倒是自己一直不敢想象的事。
黄得功面不改色，对着朱大典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在下手中的火器营罢了，远不是黄某人的亲兵营，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朱大典楞了一下，惊讶道：“这还不是黄帅手底下的亲兵便有如此军威？”
黄得功眼睛迷城一条缝，笑眯眯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