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张川一早赶到厂子里,他想虽然李琴走了,但自己必须要振作起来。他身上还肩负着厂里的未来和上百号人的生存呢。
在办公室忙了一会儿,又下车间去巡视,杨敏却急急慌慌地赶来,将他拉到门口问:“你把李琴怎么了?她这会儿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说准备离职了。”
张川闻得这话,一阵风似的向办公室赶去。
在门口看到李琴正把几本书往一个纸箱子内装。李琴看到他来了,笑着说道:“张总,我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来上班了。”
张川并不说什么,只是脸沉得能掉下水来,李琴抱了箱子向门外走去,他挡在门口,李琴客气地说道:“能让让吗!”张川只得让开,待她走到了楼梯口,张川终于忍不住喊道:“李琴,对不起!”
李琴笑了笑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太累了。张总,再见!”说完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杨敏追了出去,一会儿她又气冲冲地回来了,追问张川这是怎么回事。张川有点失魂落魄,茫然地看着她道:“别问了,好吗!”
杨敏于是不说话了,沉着脸去了杨霞的办公室,得知杨霞这会儿都还没有来上班。她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她道:“二姨,你这会儿在哪里?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
杨霞在那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声音十分慵懒地问道:“什么事?电话里说吧。”杨敏道:“李琴辞职了。”那头杨霞立即提高了嗓门,问道:“怎么回事?”杨敏道:“估计她知道了表哥与田小叶的事。”杨霞气极败坏地道:“我马上过来。”
杨敏于是出去找了几个和张川平时走得近的人来问,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末了,生产班长在没人时悄悄地告诉了杨敏:前天张川安排田小叶与李琴一起吃了顿饭。杨敏听了气得牙痒痒的,单等杨霞过来商量对策。
杨霞怒气冲冲地穿衣起床,旁边的周刚转过身来搂着她的肩问道:“霞,怎么了?”杨霞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边穿胸衣边说道:“哎,还不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的事。我得去厂里一趟。”周刚道:“你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你还管他做什么!”杨霞听了他这话,立即有些生气地道:“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说得轻松。”周刚马上也跟着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道“别生气,我爱你自然也关心你儿子,我马上和你一起过去。”
杨霞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厂里,周刚将车停在了外面,说自己就不进去了,他在车里面睡觉等她。
杨敏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杨霞进去后将门关了,急切地问杨敏是怎么回事。杨敏于是将生产班长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杨霞。
杨霞气得捂着胸口骂道:“这混帐东西是鬼迷了心窃,看来非逼得我出手了。”
她先打了几个电话找了杨敏的母亲和自己的嫂子等人,一行人约好晚上去张川的公寓大闹。又问杨敏去不去,杨敏说怕以后表哥报复她,自己还得在他手下混饭吃呢,就不去了,并让杨霞保密说不是她说给她听的。
张川这一天分外忙碌,因为没有了李琴的分担,凡事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手边虽然还有几个技术员,可是总感觉他们不像李琴那样对他巴心巴肝,不像李琴那样能主动去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唉,今天怎么一天尽想到李琴了,脑海里总是她的影子在晃来晃去。”张川无奈地对自己说。“不能再去想这些了,家里还有个田小叶呢!”
忙到下班时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邀请他一起吃饭,他便准备回家去接田小叶。田小叶却说今天自己没有空,已经约了个客户了。
田小叶约的客户还比较爽快,一席话谈下来,设计师又给他当场看了设计方案,他便满意地签了约,交了一笔订金。待送走客户,设计师与田小叶一拍掌,嘴里同时兴奋地叫道:“耶,胜利了!”两人决定一起出去吃盘大餐。
待吃得酒酣人醉时才各人回家里去了。路上,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她以为是客户,慌忙接了,那头却传来久违了的王晓峰的声音,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田小叶的心也呯呯地狂跳,接电话的手在微微擅抖。
王晓峰在那头问道:“你还好吗?结婚了没有?”
田小叶道:“谁肯娶我呢,你呢,找到新女朋友没有?”
王晓峰顿了顿,道:“我过几天会出差来四川,你有没有兴趣出来一起吃个饭。”
田小叶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她很想再见见他。
接完王晓峰的电话,田小叶心情久久地不能平复,往事一一在眼前浮现。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抚慰,他的拥抱以及他伏在耳边说的情话都还那么清晰,他在她心中从未曾走远过。她与他的那些趣事也历历在目,她记得因她的任性,半夜拖着他去郊外看唱戏,那夜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两人驾着车行驶在狭窄的水泥路上,路以及两边分列着的农舍和田野都被月光披上了一身银色的外衣,神秘而又深沉,虫鸣声在寂静的四野响成一片,偶尔还掺和着几声狗叫,路边一些大树在月光下张牙舞瓜,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让她感觉他们已经进入了童话里的世界。她又害怕同时又有点兴奋,于是一路上对他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他却神情特别专注地开车,生怕出点什么事似的,她笑话他真担小。
那夜两人赶了一个热闹的乡集,街上张灯结彩地在闹元宵,老道观里搭着戏台,川剧迷们从县城的四面八方赶了来听戏,台上的老戏骨们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他们舞褴衫服,整洁鲜明,抛戈掷瓮,歌喉宛转,腔调琅然…….,唱了一出又一出,《白蛇传》、《御河桥》、《王熙凤》……,在情节上演得大气磅礡而在细节上演得寸肠欲断。底下的老戏迷们用手叩着桌子附和着节奏,嘴里不时地叫着好。田小叶一手抓着王晓峰的胳膊,一手拿着烤肉串,两人都沉浸在戏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