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峰辞别了田小叶,回到旅馆里,本以为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上了床就应该睡着的。可是翻来覆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头脑格外的清醒,即使平时喝了浓咖啡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他不明白自己刚才和田小叶吃饭时为什么会对她撒谎说有了女朋友,只觉得是出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这一年来他其实常常的在想念她,可是真见了面,却又发现很多东西似乎变了,往日虽然让人难以忘怀,可毕竟已经过去了,今日他已没有了那些爱她的条件。
他承认和田小叶的那段生活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那时期的他轻松惬意,在央企上班,每月有稳定的收入,没有生活的压力,又还有心爱的人朝夕相伴,生活仿佛被一层蜜糖包裹着,只感觉天上的神仙过得也不过如此。
然而辞去了央企的职位,这一年多在大城市闯荡,面临的是优胜劣汰的激烈的竞争机制,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快得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伤春怀秋了。然而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适者生存的道理他在这里总算彻底体会到了。工作中他加倍努力,常常达到了忘我的境地,因为他怕搞不好就失业了,而生活还得继续,吃喝拉撒一样都不能少,因此他处处小心翼翼,害怕落到饥寒交迫的地步。
虽说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可是孤独和疲惫感总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袭击他,此时和田小叶那段过往就被他不停地咂来咂去地回味,灵魂便又得到了一丝慰藉,便又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因此他常常想如果能和田小叶重新在一起生活该有多好呀,可是真见了面,得知了还有机会能和她在一起时,一想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却又退缩了。原来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一个个七彩的泡泡,当自己灵魂遭受重击时可以躲在里面疗伤,当身心遭受巨大压力时可以在里面得到缓解,他不能让现实去刺破了它。
现在的他心里时时处处都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感觉当前的生活虽然很辛苦,处处都存在着挑战,但挑战和机遇从来都是一对孪生兄弟。他骨子里其实喜欢被挑战,那种被激发的斗志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从没有如此旺盛过,这种生活似乎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但有时疲惫极了时,又感觉前途一片灰暗,不知道自己出路在何方,那种悲观能瞬时将他所有热情都吞噬掉。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给田小叶带来幸福,怎么能够保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断了念想,让她重新去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吧。往事就让它都随了风去吧!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王晓峰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睡意也就袭了上来,一夜好梦,第二天一早醒来,已养足了精神,信心百倍地去了省城,这次四川的投标他是卯足了劲,要拼劲全力赢得这单生意。
田小叶直到午夜二点多才迷糊地睡去,早上刚刚八点钟,同事便将还在梦乡的她摇醒,说再睡肯定会上班迟到,到时候又会被老总扣去几十元钱。她打着哈久,感觉十分疲倦,想着这个月还有两天假未休,干脆今天就休一天吧,却突然想起前天一个客户约了今天上午要过来看设计图。于是一辘轳儿翻身起床,洗漱完毕,匆匆地化了个淡妆,眼皮上却用了不少脂粉才勉强地遮住了黑眼圈,又对着镜子使劲地练习着挤笑脸,直到笑得自然甜美才满意地揩了同事一块儿出了门。
到了公司,照例是全体人员站在大厅里开晨会,老总精神勃发,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地演讲,田小叶发现他连头发都是根根立起的,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他的情绪立即鼓舞了不少员工,很多人在底下暗暗下决心,今天必须要有业绩。
田小叶却是强打着精神开完了晨会,看看时间,已经是快接近九点了,她心想王晓峰这个时侯在干什么呢?待会儿他如果打电话来约自己,可是今天上午自己又约了客户,怎么腾得出来时间呀!她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还是在想着他。
田小叶等呀等,快接近十点了也没有接到王晓峰的电话,客户上午也没有来,她并没有不去思考客户为何会爽约,因为他已经交了订金,是锅里煮熟的鸭子,应该飞不了了。现在她只想着王晓峰是怎么了,难道是昨晚生了她的气!又摇了摇头道:他不会这么小气的,也许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晚上他或许就会来约她。
下午的时候,客户还没有来,田小叶按捺不住了,客户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她现在依靠不了男人,唯只有靠自己养活自己,她想感情可以暂时没有,饭却不能不吃。她忙打了个电话给客户,委婉地询问他多久能来,那人却说他亲戚也在干装修行业,自己抹不开面子就找了他们帮着装了。
放下电话,她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难过得快哭了,这个客户自己跟踪了快一个月了,她费尽了心思,前天终于将他约到了公司交了订金,今天本来是要过来选设计图和签合同的,自己以为已经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临了却还是变了卦。
田小叶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此刻她感觉自己身心俱疲,真想趴在桌子上好好地睡一觉。可是一想到这个月还要缴房租,还有水电气费,还有电话费,这些加起来都要四五百了,况且还有生活费,哪怕吃得再节约,即使顿顿泡面,也还是需要几大百呀。一个月按最少的消费也得一千多呢!这些钱都还没有着落呢!
想到这些,她睡意顿消。赶紧掏出电话薄开始按照上面的号码一个个地拨了过去。
一通电话打出去,却并没有约到一个人,反而还被几个女人一通辱骂,说敢搔扰一次她们便会骂一次。
下班的时候,田小叶的心情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尽管今天的夕阳特别美,可是在她眼里,那满天的霞光却是白惨惨的。王晓峰并没有给她来电话,她猜到他大概已经离开了这里。她赌气地暗自说到:“走就走吧!从此萧郎是路人,他们便再不相干了。”
她不想回公寓,去面包店买了个大面包就着矿泉水啃了,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直到天变得完全暗下来,月亮升上了天空。她走得实在太累了,便蹲在街角,眼睛不经意地望向苍穹,那弯月亮弯得像一只小船儿,怎么像极了那一晚上的月亮,只是那晚有张川来寻她,有他温暖的怀抱和柔声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