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抬起头来，看着葫芦爷，诧异地问道：“为啥啊，您不想教我们咋地？”
葫芦爷摩挲着怀里大肥猫油光水滑的毛，没有正面回答丫丫的问题，而是一脸好信儿地问道：“四派，你们走了两派了，不如说说对二人转的感受，我听听。”
“好！”徐不凡清了清嗓子，把手从丫丫手里抽出来，正襟危坐，开口道：“咱这二人转，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一个欢实。南派浪，讲身段儿，讲眼神儿，讲究的那都是身体上的那股子热闹劲儿，这个浪指的就是舞的欢，扭的浪，用这个浪字形容又俏又美的欢实劲儿，那可真太对劲儿了。所谓唱丑的讲卖口卖相，包头的讲卖嗓卖浪，就是这个理儿，离不开这个热闹……”
葫芦爷点头，拿起炕桌上的茶壶，给小六子和丫丫到了水。
小六子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就咕嘟灌了一口，擦擦嘴，继续道：“西派讲究的就是嘴上的热闹，一张嘴千军万马，一磕牙倒斗莲花，快听字儿，慢听味儿，抱板越唱越有劲，百八十句不歇气儿。最后还要甩一下腔儿，高亢欢实，达到一个高潮，会让人忍不住就要鼓掌叫好儿，全是嘴上功夫，也离不开这个‘热闹’……”
“那你觉得，咱们东派的‘棒’，也是这个‘热闹’？”葫芦爷脸上看不出啥情绪，眼神儿却意味深长。
徐不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师父跟我说过，棒，指的彩棒，是东派演员常用的道具，目的应该也都在于一个热闹上。”
葫芦爷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进门时候我对你用的那一招儿叫啥？”
徐不凡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葫芦爷我独创的擒龙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夫，能防身呢。”葫芦爷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看向徐不凡，眼神儿里带了些……的味道：“想不想学？”
虽然不知道葫芦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徐不凡毫不犹豫第点头：“想学！”
“收拾，收拾，你俩先住下来吧。”葫芦爷却没再往下说，也没说教与不教。
三个人收拾西屋的时候，葫芦爷家的大肥猫出门玩去了，这猫真肥，一身“虎皮”油光锃亮。
天黑之前，葫芦爷把西屋给收拾出来了，给丫丫住，自己和徐不凡住东屋。
山里的屯子没电灯，天一黑屋里的照明水平就直线下降，葫芦爷点了两盏煤油灯照明，还额外给了丫丫一个手电筒。
“晚上要是发现被窝里拱进了毛茸茸的玩意儿，别叫哈。！”葫芦爷提醒丫丫。
“啊？有虫子？”丫丫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那准是咱家老猫回来了。”葫芦爷咧嘴说道。
原来如此。丫丫直翻白眼。
葫芦爷的恶趣得到了满足，哼着小调儿拿被褥去了。
这年头，山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般的唠唠嗑就早早睡了。
可惜，徐不凡没跟葫芦爷找到什么共同话题，他刚起了个头儿想问问擒龙手怎么学，葫芦爷就丢下一句“明儿再说”，翻身睡了。
葫芦爷打呼噜，震天响。
徐不凡半宿没睡着，这哪是“葫芦爷”啊？应该叫“呼噜爷”才对。
徐不凡琢磨，“葫芦爷”这外号是不是其实是打从呼噜这上面来的？
徐不凡数羊到夜深人静，大肥猫回来了，要进葫芦爷被窝。但葫芦爷被子盖的严实，钻不进去。
大肥猫急得喵喵叫。
徐不凡乐了，掀开被子，聪明的大肥猫看了小六子几眼，就钻进来了。
搂着毛茸茸的大肥猫，听着它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奎爷的呼噜声都小了。
也不知道几点了，小六子才昏昏沉沉实在支撑不住了，在葫芦爷震天响的呼噜里，小六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丫丫起了个大早，从院子里的压水井里压了水上来洗了脸梳了头发，还掂对着给三个人做了早饭，摆好碗盘。
全都忙活完了，葫芦爷也刚好起床了，出了屋看到外屋地的饭桌上弄得还挺丰盛，满意地朝丫丫点点头：“我等会吃！”
说着，葫芦爷笑着到院儿里打拳去了。
“六子哥！你咋还不起呢！”
丫丫摆好碗筷就到东屋来找徐不凡，她还以为她六子哥已经起来了呢，结果看到睡得实实成成的徐不凡，一瞬间还有点儿错愕。
徐不凡迷迷糊糊地挥开丫丫轻轻捏着他耳朵的手，含含糊糊地道：“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没睡好。”
“失眠了啊？葫芦爷可都起来了，在院子里头打拳呢，你再不起来，一会儿葫芦爷打完拳我们可把饭菜全都吃了啊。”丫丫故意说道。
“啥？你做饭了啊？”徐不凡清醒了一点儿，睁开眼半梦半醒地瞄了丫丫一眼。
“就你最懒，咱们第一天来，你还不好好儿表现一下，还睡懒觉，丢不丢人？小心我告诉师父让他罚你。”丫丫鼓起脸来说道。
徐不凡叹了一口气，半死不活地轻声道：“哎，昨晚大半宿没睡，能不睡懒觉么。”
“咋了，又想你师兄的事儿了啊？”丫丫一边儿给小六子把衣服拿过来，一边儿关心地问。
徐不凡摇摇头，披着被子坐起来，把裤子往腿上套，嘴里无奈地道：“葫芦爷的呼噜忒响。”
丫丫一怔，旋即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她伸手拍了徐不凡一掌道：“快起来吧，趁着葫芦爷还没打完拳，你也去偷学两手儿，今天不是要跟葫芦爷学功夫么，我听说学功夫可累了，这么学一天，晚上你保证累得倒头就睡，再也不怕呼噜声了。”
“丫丫你说说，咱们来学唱戏的，跟擒龙手有啥关系啊？”徐不凡跳到地上，披了衣服，叹了一口气道。
丫丫抿着嘴笑道：“反正奎爷让你来跟着葫芦爷学东西，他教啥，你就学啥不就得了，管那么多干啥？”
徐不凡一怔，把丫丫这番话在心里翻来覆去过了两遍，眼中不由得一亮。
“你说的有道理。”小六子点点头，迈步出了东屋，朝外头走去。
“你干啥去啊，不吃饭啊？”丫丫跟在后头出了东屋，见他没去饭桌前，奇怪地在身后问。
徐不凡回过头挑挑眉，用嘴型告诉她：“我偷艺去。”
说完掉头出屋了。
丫丫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溜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