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爱生活》作者马玉玲……《得病》
1978年春天的一天，那天我生病了，没上学，我妈叫我在家看着我老弟，她上我十姥爷家房后，我们家的自留地刨茬子去了。呆一会我觉得自己好点了，就领着我老弟准备上大队去玩。上大队正路过我们家的自留地。我老弟看见了我妈在那地里刨茬子，他就要上那里玩去。那里有一个老托坯坑，我们经常上这来玩。我十姥爷家我小舅还在那里抠了两个坑。上面的坑是大坑，能进去四五个孩子在里面玩，下面的坑是小坑，能烧火，旁边还抠一个烟囱能往出冒烟。小坑烧上火，大坑里面可暖和了。我说老弟今天咱们先别在这玩了，上大队找咱大伯去吧，叫他给你好吃的行吗。我老弟说，不去，就这里好玩。我说好玩，那你自己去玩吧。他听了，就哭起来了，还说，你和我一起去玩，要不的我害怕。我说，害怕就那先别去了，走咱俩上大队找大伯去，那里有好吃的，还有老多好玩呢。他说，那我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玩。我说，那你就自己去玩吧，妈在那呢。我老弟一听，哇哇哇大哭起来了，还说妈，我二姐她不和我玩了，我妈说我，你们俩好好玩啊。你可别逗他哭啊，好好哄他玩，我把这点茬子刨完了，咱们就回家去了，听着没有啊。我也只好答应着说，嗯哪。我和我老弟就爬进了那坑里，当时我就觉得头顶输一下，回身就不听使唤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可是心里什么都明白，看着我妈流眼睛，就是说不出话来了。我当时什么样子，我不知道，看样子的老吓人了。把我老弟吓的大哭起来了，喊着说，妈我二姐不行了，我二姐不行了。当时我妈还说，你别逗他哭啊，马上完活了别打仗啊。我老弟还是哭着说，我二姐不行了，妈妈快来呀。我妈这才跑过来，边跑边说，咋的啦。可是她跑到我跟前，看见我的样子，她就哭了。问我说，你这是咋整的啊。我看着我妈心里明白的，就是说不出话来，不住的流眼泪。我妈把我从那个坑里拽出来，背回家，打发人去找我爸。我妈就在那里看着我哭，问我这是咋的啦。我爸从大队代销店回来，直接到生产队，借了一辆大马车，叫车老板赶回家。那时候我们家来了老多人了。听说我中邪了，都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我妈一直在哭，问我这是咋的啦，人们有说这个的，也有说那个的。等我爸一进屋里来，有的人说，驰老二，你可回来了，赶紧上医院吧。有的人说，邪病可不能上医院啊，那会当误事的，赶快找一个跳大神的啊。快把孩子背回那个坑里。堵住坑口，用火烧烧，问问它到底是那路神仙，烧点香，上点贡就好了。总之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我爸说，这么小的孩子，病没治好，还给折腾死了呢。说着抱起我和我妈说，别哭了，走，快点上医院，到那看看就好了，马车在外面等着呢。就这样，我们坐上大马车上了山门医院，到了医院，医生看了说，快转院吧，快上四平精神病医院挂急诊啊。快快，快点啊，这里治不了啊。我爸叫车老板把车赶回去了。他和我妈抱着我坐大客车上四平精神病医院看病，到那里挂了急诊，在门诊室那里，我听见那里的精神病人一喊。我一害怕，就能说话了，把事情的经过和医生说了一遍。医生说，咱这治不了。没发确诊，快点上沈阳医大医院去看看吧。我爸上我三家，找我三姨借了三百块钱。叫我妈先回家了。
我爸背着我上沈阳医大医院去看病了。我们爷俩是坐货车去的。当时，我三姨父在四平铁路局工作，正好上苏家屯跑车板，正好路过沈阳市，他就和局长说了我们的情况，请局长帮忙搭乘车，局长很同情我们的遭遇，就叫我们坐列车员候车休息室，坐到沈阳，到了沈阳北站下了货车。我爸背着我到人民旅社，正好遇见了在我们那里下乡的知识青年，叫王艳，她惊讶的说。二哥这孩子咋的啦。我爸把我得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说太可怕了啊。我爸说，你能帮我一下忙吗？帮着我照看她一会，我看看医大离这有多远，联系好了，在来接她，背着她太不方便了。王艳说，二哥你放心去办事吧，这里的姐妹都能来帮忙，你放心去吧。我爸说，拜托你了。她说，二哥你这话就说远了，忘了你那时候帮助我们来着，我爸就把我放在走廊的长条椅子上，他走了，王艳看着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艳说，你自己在这里呆一会行吗？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我说，行，你快去吧，她说，你有事就知一声，我能听见的。我说嗯，现在没事。她走了，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多长时间，就听见咔嚓咔嚓的高跟鞋声音，我争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拉的好长了，当时我就想起了电影《黑三角》里的坏老太婆。吓的我头发茬子发竖，拼命喊起来。王艳赶忙说，别怕，我来了，做恶梦了吧。我说不是。她说，那你咋的啦。我说，我怕那灯光啊，她说，你怕它干啥呀，这时候我爸回来了。她说，二哥你可回来了，你闺女没把我给吓死了啊。我爸说，怎么了，她说，我去招呼客人，和她说去去就回来，可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睡着了，我就在那边看着她。看见她动弹，我就过来问她要干啥，我还没开口呢，她就嗷的一声喊起来，可我把给吓死了。你看看她这一头汗，也吓的不轻啊。你问问她，咋的啦。我说，我怕那灯光啊，我还听见高跟鞋、咔嚓、咔嚓的声音，争开眼睛一看，一个人影拉的老长了。我就害怕电影《黑三角》里的坏老太婆来掐死我。我爸和王艳都乐了。王艳说，她干啥要掐死你呀，她又不认识你。我说，她坏啊，我恨她。我爸说，没事，别害怕了。走咱们上食堂吃点饭去吧，明天上医院去看病。等病看好了，咱们就回家去了。王艳说，二哥都联系好了吗？我爸说嗯，都联系好了，找的李少先，他帮忙把号都挂好了，明天吃完早饭，排号去。看病的人老多了，走咱们先去吃饭吧。我爸背着我到食堂去吃饭，到了食堂，我一看，食堂好大啊，一眼望不到边，我看什么都希奇，我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往这瞅瞅，往那看看，那里有各总各样的花。地上还长着两棵美人松，这是叫我最希奇的，我问我爸说，它们咋能从地里长出来的呢？我爸说，不是和种花盆一样吗。我们当时是和职工吃的是一样饭，吃的是发糕，波菜汤，我们住的是，在走廊用长条椅子，搭的床。第天，吃完了早饭，我爸背着我上医院排号去。李少先夫妻也来帮忙了，他们还花五毛钱，在卖冰砖的老太太那里租了一个冰砖车，用冰砖车推着我，说这不轻闲多了。医院看病的人老多了。排号的，站老长一大队了，我爸推着我。李少先夫妻帮着我们排号。排到我们了，他们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让我们爷俩上他们家里去吃中午饭。我们爷俩也没去上。看病的事，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当时我很害怕，只记得医生说，这病确不了诊。要确诊，就的穿刺。我爸为了给我看好病，就同义了穿刺。可是，穿刺也没穿出什么结果来，医生说，还是确不了诊。我爸又找人，领我上202部队医院去看病，到了医院，可是医生看了拍的片子，还是说看不透什么病，那时候的大医院也很落后。我们爷俩在沈阳人民旅行社，住了七天，才花了三十多块钱，便宜吧。我们爷俩一直是在职工食堂吃和职工一样的饭，住的是走廊的长条椅子。临走那天，王艳送我块花手绢，还说很多安慰我的话。有许多的小青年来送我们。我爸向他们依依道别，然后说日后有机会上农村可别忘了到家来串门啊。
就这样，我们爷俩坐火车回家了。到了毛家店火车站下车。我爸就给我大伯打电话，叫他找大马车上毛家店来接我们。我爸在毛家店站前饭店，还给我们买了一斤猪肉馅饺子。我爸我妈出门都是宁可自己一天不吃饭，也要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回来，那怕是几块糖。我爸说，回到家里。这一帮山燕子热呼的都扑上来了，你不给点啥吃的，这心里上也过不去啊。多少买点吃的，这心里也就好受了。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我们才到家。到家以后，我爸把饺子分给我们吃。他和我妈就都哭了。我心里也很难过。躺在北炕上，一直在流眼泪，也不说话。不知道，往日的欢乐那去了。听说我们爷俩回来了，第天，大人，孩子都来打听我咋样啦，我也不说话，就在北炕躺着。我的小伙伴，小红来看我。看见她来了，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她也哭着问我说，我妈说你，上医院回来就能好啊？我四姨也说你能好啊？这是咋的啦，这咋没好啊。我哭着说，不知道啊，医生说回家静养。说着我们俩都放声大哭起来了。我妈去上生产队喂猪去了。我们俩从早上一直哭到中午，我妈下工回来做饭！我们俩还在哭呢。我妈说，你们俩傻啊，哭要是能把病哭好了，那我就把全屯子的人都找来，帮着你们哭行不行啊。我们俩都说不行啊，我心想，要是全屯子的人都来哭。还不把人都给咋死了，那的有多惨人啊。可是我妈忙完走了，我们俩接着还是哭。（小红叫皮小辉，比我小四岁，她从小长的就漂亮，住在我们家后边那趟房，西边邻居家的孩子，她妈我管叫韩老姨，是我妈姑奶家的孩子，她爸我管叫皮老姨父，她们家和我们家既是亲戚又是邻居。）从小她就总找我玩，我不能走了，她就天天上我们家来和我玩。陪我哭，一直到她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