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衍因为她的靠近眼中闪过一丝贪恋,望着她生辉的眸子,嗓音越发的嘶哑:“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把唐盛典放掉,我连夜退兵。”
“不可能!”阮棠没有转换的余地,直截了当的拒绝:“前车之鉴,让我连上两次当,那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调动这些兵马,连夜退兵,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唐盛典现在放了,你言而无信怎么办?我现在可是谁都不相信,只相信我自己!”
赫连衍眼中染了一丝痛苦,怔怔地望着她,艰难的开口:“唐盛典若是不放,难以服众,他若回来,更好的调度现在所有的兵马,尽早的撤离。”
阮棠玩味的一笑,转身环顾了一周,看到主营帐,噌噌的跑过去拉了一张椅子出来,往椅子上一坐,“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现在开始撤兵!”
摊手让他去做,自己就要在这里观看。
赫连衍眼中的光芒深如海,见不到底的幽暗,闪烁着悲痛和寂寥:“即使如此,那我就撤兵!”
司北堂站立到阮棠身边,阮棠对他勾了勾手,司北堂弯下的腰身,阮棠伸手遮了一下,对着他的耳边低语几声。
司北堂听完之后,思量了一下:“以大局为重,我得先回去,我向你保证唐盛典性命会无忧。”
阮棠手跟驱赶苍蝇一样:“他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你现在赶紧离开,你不在军中无主心,人心惶惶的。”
“好!”司北堂倒也是干脆利落,找了一匹马,直接飞奔而走,离开北疆的军营。
赫连衍已经吩咐下去退兵,遭到众多人的反对,可是他执意,他有手执帅印强制性的退兵。
副将,谋士没有办法,只得依令拔营,离开驻扎之地,火光移动,所有的营帐,在有条不紊的顷刻之间全部被拔出。
阮棠本来坐在营帐中间的位置,现在除了我屁股下面的这张椅子,还有没有燃尽的火,怎么都没有了。
赫连衍双手撑在阮棠坐的椅子上,把阮棠困在双臂中间:“两个时辰之后,他们会全部退到宜州城,这样的诚意够吗?”
“事是你惹出来的,问我诚意干什么?”阮棠伸手抵在他的胸口,轻轻用力没有把他推开。
“事情不是我惹出来的,是有人顶着我这张脸干的。”赫连衍撑在椅子上的手,慢慢的收回,缓缓的覆盖在阮棠手背上,“巫不染,对你的一往情深令我汗颜,当我得知,他顶着我的脸,私自我的印章,来北疆惹事的时候,我很愤怒。”
他的指尖微凉,覆盖在阮棠手背上,让阮棠嘴角翘起讽刺的幅度:“你愤怒你也没找到他,你也没有做到实质性的东西出来,在我这里,告诉我他对我一往情深。”
“其实我怀疑,他的一往情深,他顶着你的脸做坏事儿,你事先早就知道,来得及阻止你,却没有阻止,故意的事态发生现在这个样子,然后你再过来阻止。”
赫连衍眼神深邃如夜:“我这点小心思让你发现了,我本来不想承认的,可是触及到你的眼,我却鬼使神差的承认了。”
他的手在用力,用力紧紧的抓住阮棠的手,阮棠抽都抽不开,“你是想告诉我,你在情不自禁的被我吸引?”
赫连衍微笑点头:“妒忌发疯的不想你和司北堂成亲,哪怕明知道可能是假,也不愿意。”
阮棠动了一下脚,确定了一下位置:“你的这样让我觉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吗?”
赫连衍突然之间犹如惊蛰一样,松开了手,也就在此时,阮棠刚刚动的脚,一下子踹在了赫连衍膝盖上。
赫连衍猝不及防膝盖一痛,直直的跪在阮棠面前,阮棠伸手一伸,抬起了他的下巴:“愧疚的都对我跪下了,我受了。”
那一条有多重,阮棠自己心里清楚,赫连衍慢慢的支起了另外没有被踹中的腿,变成单膝跪地:“你若让我跪,说一声我便可跪,不必伸脚我就可跪下。”
阮棠内心暗暗的耻笑了一声,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的站了起来:“你就在这里慢慢的跪着,我瞧着景色也挺好。”
赫连衍在她话音落下,伸手一拉她的手腕借着她的力气站起了身,忍着膝盖上的巨痛,“跟我去宜州,确定他们不攻打了,还是现在跟我去良州?”
他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仿佛不接受这两个以外的答案,阮棠甩了甩手:“我都可以,只要你不介意,只要你不怕。”
赫连衍拉着她的手腕,就走:“那就先去宜州城,在宜州城住两天,等北疆的军队离开了宜州你跟我走。”
阮棠看着他大步而走,一点都不在乎膝盖上的伤,扭动手腕,用力一抽,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赫连衍回眸望她。
月光之下,阮棠看着他如妖孽的容颜,似撒了一层光辉,然而这一层光辉,早已不属于自己。
她抬脚径自他,冷淡的提醒:“别对我动手动脚,我的手,只有我心爱的人能牵。”
赫连衍眼神刹那间暗沉,捻搓了一下手指,似在感受没有远走的温度。
阮棠走着走着,借着月色看了一辆马车,驱赶马车的人是曾中。
阮棠走过去和曾中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去宜州城,也就两个时辰不到。
她微微闭目,感官却十分敏锐,敏锐的感受着赫连衍直直的望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故意慢悠悠的马车,不到两个时辰的路,门诊用了将近四个时辰。
阮棠被晃得昏昏欲睡,甚至忘记了她的身边坐着赫连衍,待醒来的时候,还在迷糊的目光一下子触在了赫连衍漆黑如夜的眸子里。
顿时之间睡意全消,阮棠坐直身体,撩开车帘,天已经蒙蒙发亮,把车停在一个客栈前面。
阮棠看了一下,跳下了马车。
整个客栈已经被全包了,店小二和掌柜子站在门口,像专门在等待她一样。
她还没到门口,两个人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样子像极了宫里的太监。
“一间上好房!”
掌柜子道:“早已准备好,姑娘公子请。”
阮棠侧目看了一眼跳下马车,紧跟她其后的赫连衍:“他不跟我一起,你不用管他,我进来就可以关门了。”
掌柜子一听,额上冷汗刷一下出来,偷看赫连衍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公子您看……”
赫连衍手一抬:“无妨,不必在意,前面引路就是。”
掌柜子这才噌的一下上前,在前面引路。
阮棠耸了耸肩,赫连衍长相如妖孽,眉目清冷,浑身上下带着不怒自威的衿贵,一般人触及到他,不由自主的带着臣服。
掌柜子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也属正常现象。
可不正常的是,那么大一个客栈就一个上好房,其他的房间,皆贴上了封条。
阮棠瞧着赫连衍要跟自己同住一个房间时,双手环抱于胸,往床上一坐,浑身散发着冷气:“不解释一下吗?”
赫连衍走了过来,突然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态度极其虔诚,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脖子,退掉她的鞋子,托着她的小腿,放在床上拉过被子,还塞了一个暖炉进来。
阮棠冷冷的看着他做这一切,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眼中没有任何光亮,犹如死寂一片。
赫连衍压了压她的被子:“你在这里先睡一觉,睡醒之后,我们就可以起程。”
“看来箫颜夕对你的影响很大。”阮棠随手一拍他的手:“如此驾轻就熟,倒真是让人心动。”
赫连衍愣了一下,慢慢的手指收拢:“好生睡吧,这家客栈不会有他人。”
“那你赶紧滚!”阮棠伸手一解自己的腰带,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一躺,被子一拉,盖的脖子。
赫连衍看着她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坐在床边许久,几次三番伸出手,去摸她的后脑勺,却没有下得了手。
微微一叹,隐去眼中所有不舍,慢慢的起身,往下床幔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闭的那一瞬间,阮棠双眸骤然睁开眸色闪了闪归于平静。
她不怕惹事,她也擅长于隐藏,对于沉睡这种事情,她轻驾就熟,睡起来几天几夜不带醒的。
就像现在,睡起来气息全无,就像死了一样,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感知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的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颈间传来温热的气息还有湿意。
她刚想醒来时,就听见赫连衍略带哽咽压抑的声音:“棠棠……你是我心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不要这么残忍,不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惩罚我。”
滚烫的泪水烫在阮棠的脖颈,让阮棠本能的想推开她,可他的手臂像铁钳子一样,让她撼动动不了。
“主子,请节哀顺变,阮姑娘她已经没了气息!”曾中规劝的声音响起:“已经四天了。”
阮棠吓了一跳,这都睡了四天了,怪不得当她死了。
“人死讲究入土为安,阮姑娘一直身体不好,玄鸩先生也说了,想要她平平安安,你和她就不能见面。”
什么东西?
阮棠本来要睁开的眼睛,选择了紧紧的闭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所不知晓的。
赫连衍声音哽咽凝噎:“她身体还软着,并没有僵硬,她是天下最会用毒之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可是玄鸩先生已经跟您说了,你们两个见面,有所接触,阮姑娘她就得死啊。”曾中带着痛心的说道:“每一次您忍不住的时候,您不觉得她都处于眼红之中吗?”
赫连衍一声吼:“闭嘴,找人去把玄鸩给我找过来,他一定有办法救她,此次她若活着,我再也不见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