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得了命令,纵使要去偷块饼子,那也得去。
白子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影很快就在黑暗之中消失。
没多久,一瓦罐热滚滚的羊肉汤,便被白子也偷了过来,并摆在了翎的面前。
闻着那熟悉的香味,便知晓是出于谁之手。
想着主子已经许久都未好好进食,或许江姑娘的手艺,可以改善一些,毕竟他也尝过江姑娘做的饭菜,的确惊为天人。
“
翎端着那有些破旧的瓦罐走了过去,将其搁在了梨花木的桌上,瓦罐中飘散的香味,让处于暴怒之中的江深冷静下来。
他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格格不入的破瓦罐,突然笑了起来,随即看了翎一眼。
只不过,江深并未说什么,而是亲自站了起来,那消瘦的手拿着勺子,勺了碗乳白色的羊肉汤。
自从吸食了逍遥散,他便少了进食的念头。
可眼下,明明不觉得饿,却还是想尝尝,小骗子的手艺。
他犹豫了会,才轻轻的把碗端到嘴边,轻轻的抿了半口。
与在潼关吃的羊肉汤不同,这里头似是加了什么,带着一丝麻辣,很奇特的感觉。
滚热的羊肉汤从喉咙进到冰凉的肠胃中,宛如干枯的田地,被清凉的泉水灌溉,那种舒服的感觉,让江深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这不知不觉,大半碗的羊肉汤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头,一直守在旁侧的翎,也轻轻的松了口气。
对亏了江姑娘,主子终于可以好好的吃顿饭了。
那一瓦罐的羊肉汤,江深喝了大半,才依依不舍放了下来,身体的亏损,让他这个寒冬,手脚如冰,许久不曾睡了个好觉。
可喝完羊肉汤之后,身上的暖意,让他的眼眸也温和了许些。
放下碗筷之后的,江深才把目光落在了翎的身上,语气难得轻柔道。
“日后,莫要再做这事了。”
若是被小骗子察觉出倪端,来找自己,而他这副鬼样子,定会吓到她的。
江深有自己的骄傲,有些事情,他不允许发生。
就算再次碰面,也要等到他彻底戒掉逍遥散。
对于主子的嘱咐,翎虽深感疑惑,但也只能遵照。
而小巷内的院子里,江娆正睡的极其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搁在小炉子温着的羊肉汤,连罐都被人端走了。
次日,就听到了雪梨的惊呼声,她急忙忙的跑进厢房里头,正同赖在床上,不愿起的江娆道。
“姑娘,不好了,家里头进贼了!”
听闻进贼,江娆急忙爬坐了起来,并慌张问道。
“可是少了什么?”
雪梨伸手指着厨房的方向,怒不可遏的喊着:“昨夜姑娘温着的羊肉汤没了。”
听了这话,江娆不由愣住了。
她还以为是系在院子里头的马儿被人偷走,却不曾想到,是做给二哥的羊肉汤没了。
这倒是让江娆松了口气,继续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下。
“许是有人肚子饿,上门给偷了,不用担心。”
江娆可不觉得是自己做的羊肉汤太香,招来了图谋不轨的贼人,不过这件事,倒也让江娆留了个心眼。
这日后睡觉,枕头下还得藏把匕首防身。
雪梨见自家姑娘都没有当回事,虽然有些气恼,但只能抿了抿唇,可等她出了屋后,心里头便忍不住暗骂那偷羊肉汤的贼人。
为口吃的,居然做出这样下做的事来。
真是太可恶了!
正陪同世子赶向皇宫的翎,猛的打了个喷嚏。
坐在轿子里头江深,听见这声喷嚏,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语气懒散而无力道。
“定是昨晚偷了别人的东西,遭到人家咒骂了。”
这句话,让翎猛的想起来那叫做雪梨的小丫头,心里头也有无奈,那羊肉汤又不是他喝的。
待到了皇宫,江深并未下轿子。
也不知那皇帝真的宠爱江深,还是觉得江深的身子不好,才设下的特权,而这份特权,并未引来皇子们的争议与羡慕,反而觉得这江世子就是一个可怜虫。
靠着恩宠活着的人,又能走多久呢。
更何况,还是个瘾君子。
到了太和殿前,轿子才缓缓的站了起来,轿帘子很快就被一双瘦骨如柴的手给掀起,江深也缓缓的从里头钻了出来。
他今个穿着一身黑色锦衣,青丝用着白玉簪别处,若不是那病态的模样,足以让众多女子心仪,魂牵梦绕。
这时,从太和殿急忙忙的走来了名老太监,他脸上挂着笑意,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一起,看起来极为滑稽。
那老太监还未开口,江深就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待不在咳嗽了,那老太监才毕恭毕敬道。
“世子爷身体还没好起来,这皇上见到,定又要心疼了。”
江深听后,眉头微微挑起,他看着了太和殿的那敞开的宫门之后,不由开口问道。
“又死不了,怕什么。”
许福公公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在前面带路,待把世子爷带到了太和殿门口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候着。
翎见证,也站在了许公公的旁侧,毕竟内庭,也不是他能进去的地方。
“深儿,这几日是不是又吸食那个玩意了,朕同你说了多少次,那东西不能吸,不能吸,你怎就不听话呢。”
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的楚炎旭,见到江深进来后,眉头挑起,忍不住开口教训道。
只是他心里头,一方面是恨铁不成钢,另一方面,却又是偷偷的松了口气。
前些年,楚炎旭总是会梦见惨死的三皇儿,内心的愧疚让他无法入睡,好在白马寺的大师告诉他,当年阴差阳错,他的三皇儿还留一血脉在民间。
故此,他立了皇榜,四处寻找三皇儿唯一的血脉。
许是老天爷打算给他补偿的机会,找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回来,只是这孩子一根筋,死也不肯变换名字,还说若要改姓,他便走的远远些,再也来这京都了。
楚炎旭继位那么久,从未被人威胁。
可见那孩子倔强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三皇儿的脾性,也索性随了他。
毕竟,不姓楚,入了玉牒,也只能算是异姓,这皇位也同他没半分关系,这倒也让楚炎旭彻底放下心来。
可哪知,他让这孩子去潼关灭马贼,那马贼是灭了,却喜欢上吸食那逍遥散。
这可倒好,成瘾不说,身体也垮了。
只见江深懒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倒也听话的应道:“知道了,下次定不吸食那玩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深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他看着皇上,语气疑惑的问道。
“皇上,今个叫我前来是为了何事,若是让我做事,可就免了啊。”
楚炎旭听罢,忍不住冷哼了起来,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了过来,许是年纪有些大,他的身子骨也没有以往健朗,才坐了那么一会,腰就开始有些泛酸。
“别人都求着让朕给事做,你可倒好,拼命的拒绝。”
他的训呵,让江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那不成样的站姿,看的楚炎旭头痛。
算了,三皇儿也只剩下这点血脉了,他得宠着点。
“明日科举,你同着洪大人一起去,顺便学着审阅卷子。”
听到洪大人这三个字,江深立即轻哼了声,他不满的应道。
“那洪老头看瞧我各种不顺眼,我过去凑热闹,那胡子怕都要气飞。”
要知晓,审阅科举卷子,可是一个肥差,别人是求都求不了,可江深却还各种嫌弃。
楚炎旭见状,也没有觉得江深无礼,而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就是拒绝朕的赐婚,大不了,朕再给你找个好的。”
说到此事,也是楚炎旭亏欠江深的。
当初宫宴之上,他瞧着那洪大人家的大女儿模样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脑子一热,便当场给江深赐下了婚事。
可哪只这洪大人也是一根筋,直接跪在地上拒绝了。
他那大儿女就更不像话了,仿似江深是什么从里猛兽般,吓的面如死灰。
楚炎旭坐在那位置上,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人心中的想法呢,他们是瞧不上江深这孩子。
最终,婚事没有成不说,江深的名声,更是在京都流传开来。
这吸食许久逍遥散的世子爷,已经是个病秧子短命鬼了,听闻脚软无力,遇风则咳,时不时还咳出了血。
这要是嫁过去,指不定没撑到新婚之夜,就成了寡妇。
“那我也不想去,看见他,我这脑壳痛。”
见被自己给拒绝了,楚炎旭也不气恼,心里头甚至还有些欢喜,当年他杀父杀兄得了皇位,对他的儿子们也当做臣子来看,可随着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开始越发的留恋。
突然出现在江深,刚好满足他的需求,让楚炎旭可以当个慈父,不,应该是爷爷。
就像许福说的,在宫外呀,孩子不听话是常有的事,哄哄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