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在我的肩头积起的雪,我裹了裹身上并不厚实的衣服。决定找一个地方休息片刻。
摸了摸我腰间瘪瘪的钱袋,我叹了一口气,在路边的茶摊已经有点开裂的长椅上坐下。
一边的小李也赶紧在我的身边的长凳上坐下。
小李是新分配给我带的徒弟。
虽然,资质愚钝了一点,不过心地善良,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苗子。
“师父,您接着说啊!半年前的火石寨屠杀惨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小李一边给我倒着茶一边好奇地问道。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瞬间感觉这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果然这个鬼天气,就不应该出来巡逻啊!
“要说半年前的火石寨屠杀案啊!这可真是一件千古奇案啊!一整个寨子,差不多一百多号人吧,一夜之间全死了。凶手啊!还全把他们一个个跟咸鱼一样挂了起来.这火石寨里都是什么人啊!那都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啊!我们衙门啊!跟他们打了无数次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竟然一个晚上就把他们全杀光了!你说厉不厉害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冲进山寨的时候,那些尸体都已经有点腐烂了,污血都流了一地。所有看到这场景的人啊!都三天三夜吃不下东西,我现在回想起那个景象哦!都恶心!”
我连说带比划地跟小李讲着,毕竟逗逗新人开始我现在上班时唯一的乐趣了。特别是在他们面前吹吹牛皮,看着他们崇拜的神情的时候。
“那后来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吗?”小李果然兴致勃勃地问道。
“诶!”我摇摇头:“别说是我们这个小小的捕快了,听说啊!这京里都派大官过来查过了,这整整查了三个月啊!是一点头绪的没有啊!那凶手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说这案子已经不了了之了。”
另一边的小二也感兴趣地凑了过来:“那两位官爷,这案子啊,小的我也听说过,咱们邻里大伙都说啊,是那殷家小姐的冤魂去找他们索命了,所以啊,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也是,毕竟是殷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居然给那些山贼给半路劫了,听说啊!这殷小姐长得貌美,是活活给他们玩死的!您说这换做是谁不得回来找他们索命啊!”
“打住!打住!”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怎么,你是看到了,还是怎么的啊!怎么比我们这些衙门里的人还要懂得多啊!这样吧,我把这身衣服脱下来给你,你来当这个捕快怎么样啊!”
“诶呦!官爷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有这本事,还哪用来当着破跑堂的啊!行了,爷,您们先喝着,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啊!”说完,那店小二挠挠头就尴尬地笑着走了。
我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喝完,又拎起茶壶倒了一杯。
“诶!师父,您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小李他还不死心地接着问到。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他果然立刻激动地凑了过来,我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行啦!你有这个闲工夫想七想八的,不然想想怎么样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问题吧!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对了,你是三天后成亲对吧!”
一提起成亲这件事,小李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红着脸幸福地笑了:“对,俺娘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可以把小巧娶过来了。对了,师父,到时候您来吗?”
“我不来!”
看着小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我顿了顿接着说到:“你给我把喜酒送过来啊!”
“行了!你师父我虽然抠,但成亲是一件大事,这该给的喜钱我还是一分不会少的。到时候,你小子一定要把最好的酒拿出来给我喝啊!”
“好嘞!师父!来!您喝茶!”小李立刻喜笑颜开,起身殷勤地给我倒茶。
我喝着茶,向外看去。
嗯,这雪好像又大了呢!
……
现在想想,明明青山镇已经10年没有下过雪了呢。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在那场灾难前给我们的最后的怜悯吧!
……
正是中午午休的时候,青石高中图书馆里却几乎坐满了人,他们之中有些人戴着瓶盖厚的眼镜,翻着板砖厚的书籍。不过更多的却是一个个眼冒红心,精心打扮过的女生。
要说她们有多喜欢看书呢?
那应该也不是特别喜欢,她们只是特别喜欢那个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少年罢了。
毕竟,那个少年可是全校唯一有特权可以整天待着图书馆里不用去教室的人。所以她们就只能在这短短的午休时间里过来欣赏一下美色了。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杜暮泽的老婆。
可是今天她们却收到了十万吨暴击。
她们的男神居然邀请了一个女生坐到他的对面!
要知道平时就算是校花跟他表白,他也是彬彬有礼的一笑拒之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绅士,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女的可以近他的身。
所以她们之间无论暗地里如何互相较劲但是明面上倒也是平安无事的。
毕竟我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这样想想倒也是心理平衡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而且,要是那女的长得有多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们也就算了,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可是看看她那不修边幅的脏衣服,那根本不加打理,杂乱无章到连眼睛都露不出来的头发,还有惨白的皮肤,阴郁的气质。
输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服气!
所以她们在同一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情敌的情敌就是闺蜜。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
胡伊繁低着头,死死地捏着衣角。她可以感觉到有无数目光在注视着她,那些目光里全是妒嫉和愤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想要逃走,却连在这样的目光里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那些目光交集着,织成了一张大网把她紧紧地缠住了。
可是她却不能拒绝杜暮泽的邀请,因为直觉告诉她,杜暮泽比那些女生加起都还要危险。
而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图书馆的理由,就要从一个星期前她遇到嫁衣的那一天她回到家以后说起。
她突然惊愕地发现,当她重新翻开那本巨大的笔记本时,原本空白的后面一页上突然突显出了一行字。
是关于嫁衣的。
“取红布,以血浸之,于月夜晾晒,布成,后可绣彩嫁。
婚日,取心上人之心头血,可结百岁之好。”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着:“此乃巫族邪术,嫁衣必须在洞房之日烧毁,否则会酿成大祸。”
胡伊繁认得清楚,这是爷爷的字。
隔页里还夹着一张已经泛黄褪色的纸张,那看起来像是被人从一本书上随意地撕了下来夹了进去,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法阵。竟是连鬼婴这个自诩学识渊博的鬼都认不出来是出自哪门哪派。
然后的几天,她就在鬼婴的帮助下,几乎将家里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被这样撕掉一页的书。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偌大一个书海里竟然连一本正儿八经讲述阵法的书也没有。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又或者说是爷爷在借此告诉她,这种思考方法是错误的,她需要换个思路。
而就在这时,鬼婴告诉她,图书馆里有一本人皮书,上面记载着所有人们想知道的事情。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来图书馆碰碰运气。毕竟至少她现在有鬼婴这张底牌,应该可以保证她安全。
当然,像怪谈这种东西,大中午是见不到的,她只是想过来踩个点,看看晚上有什么办法可以溜进来。
没想到就在正巧在书架前跟杜暮泽遇上了。
这样想着,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本子,上面是杜暮泽那如其人般清秀脱俗的字迹。
“聊聊吧!”(从这里开始他们都是把字写在本子上的,因为作家助手没有单引号,所以只能用双引号了。对没错,这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凑字数的说明。不好意思,我错了,我就再水7个字!)
她抬头看向杜暮泽,又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
她想了想,还是拿过本子在上面写到:“你想要聊什么。”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将本子推了回去。
杜暮泽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不知道,胡同学身体怎么样了,你出院的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探访。”
“挺好的。”
本子在他们中间如同击鼓传花一样传来传去,聊得内容也都是杜暮泽在询问她关于身体和生活上的一些小事。
胡伊繁不明白杜暮泽到底想要干什么,虽然她对他并不了解,但是她还是清楚杜暮泽是绝对不可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才会故意在大庭广众同她这样交流的。
直到本子再次传回到她的手里的时候,她看着本子上写的短短一句话,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你也见到那件嫁衣过了,对吧。”
胡伊繁拿起笔,却又放下了,她的手都在颤抖。
杜暮泽见状又把本子拿了回去,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到:“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胡伊繁看向杜暮泽,他朝着她,笑得温柔,可是她知道,那只是虚假的伪装罢了。
她应该接受他的帮助吗?告诉他这一切。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可是凭她自己又能成功找到爷爷吗?
这期间所有发生的事情渐渐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杜暮泽,然后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她知道,其实爷爷早就告诉她了,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一种解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