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萱、项夏,甚至故国双流,好像每个国家总有那么一个,国色天香,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公主。
双流,艳绝蓖蓿山的泷凝公主;大萱,临安七美之首的紫棠公主;项夏,便是久久未嫁的五宝公主。
李思玹所爱之武装,刀枪棍棒、马弓骑射早已无法满足,随着寒期渐远,息水开河的时间越来越早,五宝公主突发奇想,向王上请命,兴建水军。
胡闹!
项夏远不及大萱的沃土富饶,也比不过肃金的千里草场。境内雪山冰原荒漠戈壁,只有息水河流经的两岸才有绿洲良田,就这么一条大河,要神特么水师!
李思玹却不以为然,三天两头给王上洗脑。水路是抵御肃金的生命线,两国骑兵旗鼓相当,水陆配合方能打破战略平衡。
再者,肃金人的水军已然成形,并打通息水河出海口,两年前,还伙同海寇劫掠了大萱重镇湛南城,可谓是风头无两。
十五年前,肃金人长驱直入打到御庆城下,要不是老汗皇战死,儿子们争夺汗位,也许项夏就灭了。虽说两家盟约仍在,谁说得准以后不会再起兵戈。未雨绸缪啊,王爸,水陆两线,双拳出击,冠霞城可期。
但凡胸怀大志的帝王,都无法拒绝“冠霞城”这三个字,它代表着参州之主,是大帝国的标志。
五宝公主还立下军令状,说以后自己的婚礼一切从简,嫁妆礼金都折合成银两,用于募兵造船。夏皇能有如此忧国忧民的女儿,夫复何求。这便是李思玹和七先生在义诚将军府办事的由来。
项夏皇帝准奏后,本以为老闺女只是说说而已,碰了钉子遇了难,也就放弃了。没成想,还搞得有声有色,虽说不足千人,但也有大几十条大小战船,日日操练,像模像样。
不光男人喜欢大的,女人同样喜欢。水军战船中,李思玹特别督造了一艘巨舰,名曰“格物”。余下三个级别的战船皆对标大萱,与黛宗相仿的“复礼”,和斗冲差不多大的“省身”,媲美梭风的“克己”。
中大型战船上都配备了项夏的致命武器,床机弩,因弩机大比床塌而得名。此弩所用之箭,长有八尺,粗如小臂,百丈之外,力透树干。
还有传闻,寒期时,项夏与西域走得亲近,掌握了更为复杂的火药技术。巨弩加持火药,可谓大杀器也,道听途说,却未有人亲见。
兵部经夏皇授意,只行方便之事,不予干涉。反正都是你们老李家的买卖,你们高兴就好。
李思玹治军甚严,颇有章法,自封水军大都督,令箭在手,号令千卒。项夏马步军的大将军们,都把自家的水军当笑话看,权当公主玩个大一些的过家家。
每年六七月,是项夏向肃金朝贡的时间。十五年前,虽说两国交好,毕竟是城下之盟,每年的进贡还是少不了。
今年,李思玹向父王请命,由水军扮作挑夫,战船伪装成货船押送贡品。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进贡后继续向东,去箭羽岛。
这个计划早于夫妻二人婚礼前,便在李思玹心中定下。一方看看那个孩子,另一方面长途拉练,实战模拟,检验水军各兵种间的配合。
项夏肃金的关系尚在蜜月期,打点知会后走肃金境内的息水航道不成问题。
息水河发源于邙戈雪山西麓,西接尽海,东达弦海,流经项夏后,在肃金与大萱间蜿蜒折转数千里,从原大萱湛北路,现如今的肃金西都道入海。入海口一座港口大镇,湛北城。
五宝公主筛兵选将,择精锐中之精锐,水军战船皆涂装为商船模样,从狄城出国境,一路向东,由大萱故城湛北城入海,转南去箭羽岛。
湛北湛南不过两日水路,太祖太宗时,呈犄角之势,拱卫旧都。高宗南迁后,被肃金所占。寒期中,海冰期长,水路难行,湛北城日渐衰败。回暖后,成为肃金水师军港,海上贸易日渐频繁。
同样的星空,同样的月。夜已深,枕边的夜明珠,幽碧荧绿,尚有一些光亮,映着少年安详的脸庞。宣凭的眼皮微动,嘴唇呢喃:“先生,爹……”
翌日晨练后,茱萸观的弟子们,沐浴更衣,整装待发。显如真人携玄芝裳花和观上弟子,列队送行。真人眼眶微烫,拍了拍宣凭的肩头,只一句,珍重。
宣凭后撤三步,率众小弟兄撩袍跪倒,朗声道:“茱萸观弟子,祝师公,凤体安康,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真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招手裳花端着个托盘上前来,盘上排摆十几个锦缎刺绣的荷包,没有一个花色重样的,沉甸甸,鼓鼓囊囊,看着就讨人喜欢。
显如真人乐乐呵呵,将一个个荷包亲手放在茱萸观小弟子们的手上,一个不少,见者有份。
众人再此跪倒拜谢。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这都是沾了宣凭的光。这个受过的苦,比所有人的苦加起来还要苦的苦孩子,从默默无闻到招人喜欢,是对天道酬勤最好的注解。
显如真人一一回礼后,再挥手,观上弟子抱拳齐声高呼:“雄起,雄起,雄起……”
海东海西的郡主们依次向真人辞行,显如真人面露外婆般的慈祥微笑,恍惚间,有一种儿孙满堂天伦之乐的感觉。
乔摘雪、桂美奂、宣凭三队人马,齐往奉显镇的码头。
“哥,你啥时候来海东,我带你见见阿妈和阿爸。”桂美奂有些不舍,虽然才认了一天的兄长。
这个哥哥,言必行,行必果,果然罩着她,帮她平事。妙扶女医官坐在马车上,看着并肩而行的兄妹俩,嘴角一勾,微微点头。
“有机会一定拜访盟赞和大将军,帮我给伯父伯母带好。”
“你喜欢功夫,阿爸也喜欢,你们俩一定能谈得来……”
狐耳猜牵着马,跟在乔摘雪身旁,有些糊涂,却不敢问。郡主明明喜欢那小子,可他跟海东小妞称兄道妹,打得火热,郡主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踮着脚走路,满脸得意洋洋。这个世界太疯狂,我想找人诉衷肠。
“大郡主,就此别过,一路平安。”宣凭与桂美奂道别后,转身对桂美轮说。
桂美轮一路上,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宣凭说话的时候,她木然呆望,猛地反应过来,脸颊绯红,微微一笑:“后会有期。”
茱萸观的弟子们与两位郡主道别,登船准备。宣凭一直站在道边,目送频频回头的美轮美奂渐行渐远。
“舍不得就跟着去呗,顺道走我海西看看。”乔摘雪飘飘然,凑到宣凭耳边说道。
“你个弼马温,懂什么。”宣凭边说还冲着远方,用力挥手。
“答应你的事,我办妥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要忘了哦。”乔摘雪撇过头去,幽幽道。
“多谢郡主雪中送炭,等等……我答应你的事都办到了啊?竹板那么一打……”宣凭抱拳道谢,却听闻不对,立马问道。
“娶我。”乔摘雪干脆地说。
宣凭:“……”
“我就知道你不答应,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你从了的。”乔摘雪自信满满地说。
“我没说不答应啊。”宣凭一脸无辜。
“讨厌,那就是答应了?”乔摘雪喜出望外。
“我也没说答应啊。”宣凭耸肩摊手。
“你什么意思?”乔摘雪嗔怒道。
“我没意思啊。”宣凭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乔摘雪听罢,蛾眉微蹙,随即眼仁转动,嘴角一勾。心说话,我让你跟我打太极抖机灵,等着瞧。
“马上分别了,不意思意思?”乔摘雪仰着脸,伸出手掌问。
“这个……”宣凭顿时抓瞎,人家姑娘帮了那么大的忙,表示感谢理所应当,可自己毫无准备,这上哪找礼物去。
他下意识地摸摸怀里,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