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思点头,目光望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姜珞臻,她没有理会旁人的眼光,迳自走到床前,看了看陈老太医放在桌子旁的那根试血的银针。
取过银针,她嗅了嗅银针上的味道,半晌后,直言道:“这毒名叫鸩羽。”
听到“鸩”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没等东方政仔细询问,就见那柳思思从容的打开自己的小布包,竟然从里面掏出了一条二尺来长的眼镜蛇。
众人大惊,因为这眼镜蛇乃世间可怕之物,被蛇咬上一口,便会瞬间致命。
可柳思思却镇定从容的将小蛇拎在手中,当着众人的面,用力一扯,只见那眼镜蛇瞬间软了下去。
她伸手在蛇颈附近挖了下去,不多时,就见一颗染着血的蛇胆,出现在她的手中。
“殿下,我会开一副药方子,待会还麻烦殿下请宫里的内侍,按照我的药方熬一副汤药。至于这颗蛇胆,需要在小火上炖上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我会想办法吊着姜姑娘的命,只要两个时辰后,姜姑娘还有气息,我就有把握,保住姜姑娘这条性命。”
事情逆转直上。
就在众人以为姜珞臻必死无疑之际,柳思思的出现,就像冬天里的一道温暖瞩光,扭转了整个事态的发展。
两天之后,已经被抱回太子府的姜珞臻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柳思思坐在房间的桌子前,手中正摆弄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草。
见她睁眼,柳思思起身过来,对她道:“感觉还好吗?”
姜珞臻只觉得口渴难忍,张了张嘴,硬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柳思思转身倒了杯水,小心喂着她一点一点的喝了。
喝了水之后,姜珞臻口渴难耐的情况才略微好转,她看了柳思思一眼,哑着声音道:“我这是怎么了?”
柳思思笑道:“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两天前你为了见太子一面,独闯皇宫,结果途中遇到刺客,为了救太子一命,你以身挡箭身中剧毒,如今,已经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又被我给救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姜珞臻才想起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
她急忙抓着柳思思的手,忧心道:“太子呢?他没事吧?”
“你放心,太子殿下没事。不过这两天你一直昏迷不醒,为了照顾你,太子整整两夜没合眼,三个时辰前,被那位小顺子公公给劝去房中补眠了。”
听到东方政安然无恙,姜珞臻才终于放下心来。
“姜姑娘,太子和你之间,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闻言,姜珞臻的面色微微一红。
柳思思笑道:“虽然在我的印象中,皇家子弟一向不是托负终身的好对象,可自从亲眼看到太子为了你的安危急得头发都快白掉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果天下间的男人都能像太子对你这般痴情不悔,就算是真的为他死了,那也是值了。”
柳思思这番话让姜珞臻无言以对。
她爱东方政,只是太多现实的问题,让她不敢对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坦露真心。
因为心中有太多的顾及,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无言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的时候,她看到面色憔悴的东方政,穿着亵衣亵裤便走了过来。
柳思思见状,知道这男人肯定是知道姜珞臻疏醒了,所以才急三火四的跑来见证。
她笑着起身,对东方政道:“殿下,姜姑娘刚刚醒来,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如果殿下有什么话想对姜姑娘说,最好还是不要拖延太长时间。”
说完,她很有自觉性的退出房门,将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二人。
东方政直愣愣的看着看起来仍旧很虚弱的姜珞臻,虽然从事发到现在仅仅过了两天时间,可对他来说,这两天就像是两年甚至二十年。
漫长的等待中,不知未来将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如今亲眼看到她还活着的时候,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慢慢走向床边,轻轻执起她的手。
直到她指尖的温度被自己如此真实的感受着,才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殿下……”
“对不起!”
在她开口之前,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是我的任性才害得你差点失去性命,珞臻,下次不要再这么傻,你明知道,就算真的有危险出现,我也绝对容忍不了你为了我去以身涉险。”
被他拥在怀中的姜珞臻无言的反抱住他,“难道在你看来,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
“那万一死的那个人是你呢?”
“为了你去死,我心甘情愿!”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东方政眼眶一热。
虽然早就猜到姜珞臻对自己并非无情,可当他亲耳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被她的执着和深情狠狠打动了。
所有的一切已经无需再去验证。
她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这一刻,两人彼此拥着对方,任时光就这样无声流过。
当东方政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姜珞臻已经靠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你今日所受之苦,他日我必会十倍为你讨还回来。”
说罢,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后,轻声掩门而去。
候在外面的福安福康无力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这位爷在自己房里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噩梦惊醒,醒来后,死活非要再来看姜姑娘一面不可。
如今人终于给他看到了,可再瞧东方政,脸上的倦容和大病一场的痨病鬼真是没有任何区别。
东方政冷冷看了自己的两个随从一眼,“入宫行刺的那个刺客,已经有眉目了么?”
福安急忙道:“殿下放心,如今已经查到目标人物了。”
东方政冷笑一声,“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抓活的!”
自从姜珞臻受伤之后,东方政除了每天上朝时间会进宫去议政殿主持早朝之外,下朝后就会立刻回府,一刻也不肯离开的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口射进房间。
东方政坐在离软榻不远处的桌案前,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各省各县送来的奏折。
姜珞臻则靠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正漫不经心的看着一本风土志。
当她不经意抬眼的瞬间,就看到东方政蹙着眉头,似乎正在为一本奏折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缓缓将书本合上,忍不住道:“又是哪个地方官犯下贪污大案,惹得殿下如此不快了?”
最近几天,东方政始终这样,一边批折子,一边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也不肯离开。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一次,东方政无意中得知,她居然背着他偷偷把太子府丫头熬给她的苦药汤子给倒掉。
这男人不但将她狠狠骂了一顿,反而还在那日之后,彻底化身为管家婆。
要嘛不准她吃发性大的食物,要嘛不准她随便下地活动以免牵动了受了伤的胸口。
总之,他完全将她当成监狱里倍受煎熬的小囚犯,稍微触犯了他这个牢头,就会遭来他一顿训斥。
当然啦,她心里知道东方政之所以会这样看管着她,是因为他紧张她担心她。
不过堂堂太子殿下当以国家大事为重,整天看管着她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期间她劝了好几次,可东方政是个执拗的男人,他决定的事情,任对方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更改。
最后,姜珞臻索性由着他任性胡闹,反正每天被困在太子府养伤,这日子过得即单调又无聊,有他陪在身边偶尔聊天解闷倒也不错。
而且,这阵子东方政当着她的面批阅奏折,她也从中了解了不少发生在北岳的民间大事。
眼下,当东方政不悦的蹙起眉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时,她忍不住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坐在桌案前的东方政无声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顺手将那本令他皱眉的折子递到她面前。
“自己看看吧,这群狗官,简直无视朝庭律法,在背地里做着贪赃枉法之事。安阳数十万百姓遭受天灾,朝庭派了五十万两白银去救灾,可那些地方狗官竟然将大笔官银私吞入腹,只留出三万两给数十万百姓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