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子怎么办...”
这栋房子虽说不是很大，也是他们夫妻两人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挣到的属于自己一家人的房子。
“房子就留着，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卫疆不是说穆先生会给我们准备好房子吗？到了那边没人认识我们，我再出去找个工作，慢慢把钱还给穆先生就是了，我还不老。”
胡立安是真的觉得这段时间过的太压抑了，以前奢望的悠闲的生活，现在根本求而不得。
莫说是出去和周围的大爷们下下象棋，遛遛鸟儿什么的，人家见了他们胡家的人都巴不得离的远远的。
“行，那就听你们的，我去给你们收拾东西。”
胡立安已经把情况分析清楚了，他的妻子自然也就不扭捏，现在不是以前了，他们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至少不用面对以往熟悉的人各种各样异样的眼光。
转身上楼去收拾东西，把客厅留给胡立安和胡卫疆父子两个人。
“走吧，去看看他。”
双手背在身后，胡立安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门。
胡卫疆沉默的跟上，他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谁。
“爸...”
看到自己不过离开几个月，胡立安就已经变得花白的鬓角，胡卫疆十分想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到底面对了多少的流言蜚语，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穆先生，我们明天就过来，房子的事情先拜托您了。”
穆厉承的本意是如果胡卫疆愿意带着自己的父母直接尽快搬到南城来定居，直接就安排一套房子送给她们，但胡卫疆和胡立安郑重的拒绝了。
她们现在确实是比较困难，胡立安和自己的妻子完全没有任何的收入，暂时只能靠着家里从前的存款，还有胡卫疆每个月打给他们的钱度日，但他们不愿意接受穆厉承这种类似施舍一般的馈赠。
哪怕是以后还不上房子的钱，把北城的房子卖了，也不接受穆厉承无缘无故的给予。
穆厉承也没有多劝，胡家即便是倒台了，他们也还是有着自己的尊严存在。
如果是一般人，搬个家凭白多了一套房子，肯定没有办法拒绝那种诱惑。
胡立安带着儿子走到一幢老宅子前，轻轻的敲响大门上的铁环。
大门从里面打开，看到门外的两个人愣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让两个人进去。
偌大的宅子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热闹，庭院里的杂草都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上面说不让胡志远离开，还专门安排了人看着他，却没有说过不让人来看他，只不过他们所有的谈话都会被别人监视着。
“你们来做什么。”
胡志远死气沉沉的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自他出事以来，以往阿谀奉承的人都巴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他不用回头就知道，会上门的只有自己的大儿子和唯一的孙子。
尽管现在两人早已经和他撇清了关系。
不，其实是很早以前，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二儿子的时候，就已经主动忽略了他们也是自己的儿孙的事实。
“我们是来告别的，这里我们已经待不下去了，临走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没有为我们考虑过？”
胡立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胡志远的背影，却没有上前去和他见面的打算，胡志远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但是这个问题对胡立安来说非常的重要，胡家从事发到倒台不过几天的时间，但是已经时隔几个月，他就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后悔为了自己最爱的儿子，置别的儿孙于不顾。
胡志远沉默。
这个宅子是国家留给他的最后的体面，胡立安结婚以后就被自己赶出去另立门户了，胡江涛走的时候，胡志远还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给了他。
但午夜梦回的时候，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梦到二儿子回来看自己，只有大儿子那一声声的控诉，控诉自己的不公，还有胡家各种晚辈的指责...
胡志远现在已经不敢睡觉了，他不敢去面对梦里的那些人，所以已经这个点儿了还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再也没有人会在乎他的身体健康，生病了，国家会掏钱治，但是没有上面的允许，他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宅子，派来照顾他和保护他的人也不会跟他说任何的一句话。
胡志远每天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天上飞机飞过，还有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
胡志远不说话，胡立安和胡卫疆就静静的在他的身后站着，也不催促。
但这个答案，他一定要知道。
“没有，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后悔...”
胡志远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腐朽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但就是倔强的不想跟胡立安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儿子低头。
胡立安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伤口。
然后又无力的松开。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最爱的那个儿子，不，应该说胡志远的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胡江涛那一个儿子。
自嘲的笑了笑，胡立安转身离开。
一身微不可闻的“保重”随着他和胡卫疆的离开，直接消散在了空气中。
等到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再度关上，老宅的客厅里只剩下了胡志远一个人嚎啕大哭。
“走了好！走了好！”
他终究是没有开口跟自己的大儿子服软，也没有让他们留下。
“爸，别伤心，以后儿子会好好孝顺你的。”
胡卫疆伸手握住自己父亲的手腕。
他不敢直接握他的手掌，生怕会触碰到手掌上的伤口。
原本他对胡志远就没有多少的感情，从他出生以来见从未在自己家见到胡志远，他也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爷爷的感情，尽管从前因为自己是胡志远的孙子而沾沾自喜，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存在，在穆家的几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他把从前的傲气磨平了。
“少来这套！你要是真想要好好孝顺我，就快点去找个对象！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丢不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