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速度就是力量。”虎啸山巅,郭松这般教导上官恨道,“同理,力量也可以转化为速度。这一招‘虎啸流星斩’其实很简单,就是你今天大半日所练习的拔刀收刀,只不过现在中间一环不是砍出去,而是握住刀柄尾部用全力甩出去。”
看着没弄明白的上官恨,郭松笑着又解释道:“武者双方站定比斗前,必然会打量判断各自的位置。这个时候,你刻意后移一步,让对方以为距离根本不够斩杀时,趁其不备猛然出击,握住刀柄最后的部分将刀甩出——是速度,更是力量。”
“这?难道不是使诈么?”上官恨并不喜欢这种刀法。
“哈哈,使诈?”郭松对他的看法感到奇怪。
“我,不喜欢这种后退的刀法!”
“所谓刀法,本身就是一种诈术呀,师弟。”倘若是别人,一定会觉得上官恨的话很天真,但郭松却明白,这恰恰是因为他本就有着远超常人的速度与力量,所以喜欢简单而一直向前的战斗。郭松略想了一下,又故意激他道:“或者,我可以这样说,先不论虎啸流星斩是不是诈术,你能练成么?”
“哼,我已经看你打过一遍了。”话中之意,看过即已学会。
“哦?是么?”郭松很重视此招的学习,大概是因为昨日大师兄忽然派人送来快信一封,那封信里,只说了一件事,就是要郭松立即教授上官恨一招能杀人的刀法。
而此时此刻,远在三百里外的华江府外,比上官恨早拜入虎眼门下近十年的金大鹏,已然用这一招“虎啸流星斩”秒杀陈通手下四大将之一的沙索。
“干得好,世尊这一招果真还是金师弟你最擅长。”在霸刀盟一片欢呼声中,陆九年也对金大鹏十分赞赏。
“不敢贪功,不敢贪功,还是世尊传授的刀法绝妙,我不过习得十一,就已经能上得了台面了。”
“哈哈哈,师弟何必如此自谦呀,论世家众弟子中最像世尊者,还属你啊。”随着比分被扳平,陆九年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师哥,现在打成平手,可是下一场…”众人之中,唯有常东景一直记挂此事,他思来想去,最终一战,己方现在着实没有稳操胜券的能人。
“不必担心,想必他快到了。”陆九年似乎早有把握。
“快到了?这人到底是谁?”常东景十分好奇。
当霸刀盟的人庆祝胜利之时,怒海帮上下又是一阵沮丧。林斩等人十分愤慨,虽然之前连胜两场,但都没有真正伤及对方,而现在倒是反被击杀两员大将,教人如何能沉得住气。
而这一派难耐情绪之中,唯独一人例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陆九年,“哼,陆九年,别高兴得太早,我倒要看看这最后一战,你到底派谁上阵。”
局势被逆转,已经从领先到了平手,更有两员大将先后被杀,陈通虽然怒不可遏,但还是沉住了气,毕竟还有关键的决胜局,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自从被陆九年扳回一局后,他就开始思考最后一场双方可能派出场人物的可能性。虽然之前没料到陆九年会出场,而且实力深不可测,但他最多也只能拿下一场胜利而已。霸刀盟方面,刀法最强的两人秦佰与方啸风,一个绝无可能上阵,一个已经被林海流所败。单纯论刀法,他们剩下最强的不过是金大鹏了,如果最终一战是金大鹏上阵,那他陈通大可以像陆九年一样亲自上阵,退敌把握还是有的。
但是现在呢?对方最后出战的会是谁?
“陆九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奇兵?”陈通暗暗思量道。自昨日送出战书之后,他就一直派人秘密监视霸刀盟的动向,当收到陆九年派出一队人马前往虎啸山上官世家总坛的线报时,他简直不能再高兴。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期待虎眼刀狂的到来。
如果上官焱猇真的上场,可谓正中陈通其意。纵观怒海帮中,论地位身份还有实力,能上场与焱猇一战者,非二尊苏海鹏与林海流其中一人不可。所以他让林斩恳请林海流打头阵,除了立首战之威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出于最后一战人选的考虑,现在二尊之一早已上阵,而且刀法技惊众人。一旦最后一战对方上场之人真的是焱猇,那苏海鹏于情于理也要上场了。届时,依照焱猇的个性与刀法,断不可能留后路,要么他亡,要么是对怒海帮有着最大影响的苏海鹏死。所以这一战对陈通而言都是胜利,甚至于他更希望焱猇能赢。
但是,今日等了很久都丝毫不见有任何焱猇将来的消息。也罢,霸刀盟想必再无可以出战的顶尖高手了。那就全力拿下此战吧,陈通示意手下四大将之首的浪嚣准备上场。
想想自己从暗中邀请叶鹰向霸刀盟提出和谈的事情,到后来亲自率人围剿秦佰等人,最后又全力促成此次比试,让怒海帮扳回江湖声势,也算是居功至伟。这一回一定要向帮内其他元老施压,再度提升地位。
浪嚣,陈通最得力的干将,高大威武,双目神光如炬,一头长发垂肩,使一杆万人莫敌的蛇形枪。他登上擂台大喝一声,怒视霸刀盟众人道:“哪个不怕死的赶紧上来!”
“我来!”远处传来一声吼,随之而至的是一阵马蹄声!
正当除了陆九年外的其他弟子尚在纳闷怎么师兄一直不下命令派人上阵之际,只见半里之外,驰来数匹健马。马蹄踏在苍茫大地上,似密雨敲窗,又如战鼓雷鸣。马上众人皆一色青衣,神情俱骠悍,身手十分矫捷。为首的那条汉子,更是了得,眼见马匹就要撞到人群,被他猛然拉住。骏马一声长嘶,马鬃飞舞之间,那道雄奇身影,已自远处飞至擂台之上。
来人竟是上官——云龙!焱猇次子,上官云飞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也是焱猇座下第十五入室弟子。与瘦削的上官云飞截然不同,他完全继承了父亲虎眼刀狂的庞然体魄,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已逾八尺,腰大十围。更重要的是,除了遗传父亲的身材,他更自小受焱猇亲传武功,苦练至今。成年以后一直又受陆九年指导,论刀法想必早已步入武林一流好手境界。而最让人意外的是,此子性格倒是颇为和善,与孤僻乖戾的长兄云飞大为不同,只是因为其身份特殊,所以众弟子对他总是另眼看待,并不把他当作一般兄弟。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战,陆九年竟然让他出阵。原来,正因为性格不同于长兄,他平时并不在虎啸山上居住,而是驻守在世家分部。昨日,陆九年派快马往总坛送了一封信,半途就在这里换马,上官云龙一见马上系有一根红绳,就想起了早前的约定,便动身赶至陆九年身边来。
“哈哈,我乃虎眼刀狂二子云龙,刀下从不留无名鬼,对面的报上名来!”自报家门是一种挑衅,更是一种自信。
浪嚣大怒,抄起蛇形枪直向上官云龙攻去,一边喝道:“黄口小儿也敢放肆!莫说是儿子,就是焱猇来了,我浪嚣也丝毫不怕,先取了你的狗命,再杀到虎啸山上戳穿焱猇。”
长枪劲力竟将擂台之上的尘土带起,台下众人都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迫体而来,他们离开擂台中心的浪、龙二人最少有十丈的距离,仍感到这一击的凶威。身处攻击核心的上官云龙此刻受着何等压力,可以想见,但他竟然还似不起意。
枪尖距离上官云龙仅有四尺之时,浪嚣又一声大喝,运集功力,全速击去。这正是陈通手下四大将之首一生枪法的精华,化巧为拙,以硬攻硬,速度、角度、气势俱都十分凌厉。
上官云龙这才动作,一把狂刀出鞘了。一时间,方才还炙热的阳光都似乎散去了,劲风袭卷而来,天地骤然变色。偌大一个广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只剩下数千个紧张得忐忑跳动的心。因为,这一把正是其父上官焱猇昔日征伐天下所用的“虎头鬼神刈”!
一动鬼神刈,便劈在以高速刺来的蛇形枪上,以拙制拙,毫无花巧,侧砍在直刺而来的枪尖后寸许处。一下沉闷的声音,在刀枪交击时传出,声波散在周围亲睹这场激战的每一个人耳中,使人心跳意躁。
眼看就要击中对手,谁知狂刀已在自己锐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劈中饱饮人血多年的长枪。浪嚣自知不妙,再运起全身劲力,要把刀震开,岂知上官云龙这一剑似拙实巧,变化微妙,虽是打横侧劈,却是暗藏一股惊人劲道,把蛇形枪向前带去,浪嚣登陷不复境地。
他整个人正在急速冲刺之中,架势向前,上官云龙这样巧妙一带,不啻是两人合力把他往前送。这下浪嚣如何承受得住?像匹脱缰的野马,被带得从上官云龙身侧直扑出去。
就是这个机会,上官云龙猛然起拳,砸向浪嚣脑后风门。这一击纳尽全身气力,极为凶悍。只听浪嚣惨嘶一声,蛇形枪脱手而去,口中喷出一口血箭,狂冲的身体蓬地一声栽倒在擂台之外。
全场鸦雀无声。连雄霸淮域,历经多少风雨,见惯多少场面的苏海鹏等人,霎时间也让这惨烈的一战震慑当场。其他怒海帮成员更是脸色大变,噤口不能言。
而上官云龙却只是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着地上那具躺尸,微笑道:“你,还不配死在鬼神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