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阳订的酒店是龙园，五星级，紧挨着市区，三个标间相邻。
沿途还有许多话要说的，不清楚靠着座位的女人有没有睡着，欲言又止的保持着沉默。
实在难忍，他用胳膊轻抵了下：“你是不是对我拿这个炒作还有意见？”
韩忆桐慢慢睁开眼睛：“有意见怎么样……”
“我！”
夏明阳赌气要说不用照片了，理智又让他压住了冲动。勉强轻松调侃：“只要我能够稳定住在律所的位置，以后不可能有再让你为难的事儿。”
拿出手机打开，凑了过去：“这是记者传给我的照片，你来选好不好。”
韩忆桐没看，略感无奈：“我就是很久没喝酒了，头有点晕，休息一下，没有其它意思！你怎么用这些照片是你的事，忙我帮了，剩下的都顺理成章。”
“那你睡吧，到酒店我叫你。”
韩忆桐方才还有点睡意，再闭上眼睛，难以入眠。
“不舒服啊？”
“有一点。”
“总觉着你心里有事……真怕是因为我来上京导致的。”
韩忆桐懒懒道：“谁心里会没事儿。”
夏明阳拿手指摁了摁她头部：“还是这儿疼？”
熟练揉压着：“以后不要再喝酒。烟以前都断了，最近见你越抽越多……”
韩忆桐侧了下眼睛，晕腾腾的，没了顾忌。开合的唇，近在咫尺。让她的心怪痒痒的，好像是许久没有喝到甘美清泉的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开始盯着勾起欲望的地方。
夏明阳心慌：“你，能不能别这么看人。”
韩忆桐视线自然垂下，想镇定，车内熟悉的味道，冲击心神。不管无意瞥到哪儿，感觉都特别怪。
特别柔柔的指肚在穴位处碾动，仿若生了画面感。
俩人都习惯失眠。
睡前，很多时候会这么互动。
他帮她，她也帮他。漫不经心聊着，往往不知道谁先冲动起来……精疲力尽后，无比安稳。
思维沉浸着，韩忆桐僵硬转了下颈部：“好多了，谢谢。”
夏明阳收手摆弄女儿头发：“烟你应该少抽一些，经常陪孩子，她闻到不好。”
“不在她面前抽。”
“那也有味儿。”
扯了下韩忆桐衣领：“自己闻闻。”
前排开车的小刀笑了：“夏总。我姐这人没多少爱好，不赌，不沾酒吧KTV，酒也喝不多……再说抽烟那不叫抽烟，它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谁跟你说话啦！还有，把前镜挪开，看什么呢。”
“我，我看茜茜。”
刘小刀嘟囔，把前镜往一旁掰了下。
气氛正佳，韩忆桐口袋里另一部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她掏出挂断，在对话框里编辑短信。
夏明阳瞄了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跟男朋友聊天，难道故意给你看。”
夏明阳语噎，索性也掏出手机：“当谁没个朋友一样。”
到酒店，各自回了房间。
韩忆桐给萧夜容拨了个电话，聊几分钟后，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很舒服，也很安静。直至闹钟声响，她才起床去浴室洗个澡，收拾一新后接招呼夏明阳跟女儿一块去了傅家。
这次见到了清醒状态下的江文蓉。
慈眉善目，坐在轮椅上。就是韩忆桐从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亲昵。
她不记得她了。
表达不清不楚，反复的把耳朵凑到傅立康身边。似乎在用独特的语言问，茜茜是不是她的女儿……
夜深。
韩忆桐不厌其烦等到茜茜跟江文蓉前后睡着，跟傅立康一块走出了家里。
夏明阳全程保持着礼貌，抱女儿跟在身后。不插话，也不催促。
他以为自己面对傅立康跟江文蓉会尴尬的，结果没有。
谈不上被无视，但傅立康也没主动找他聊过几句。韩忆桐更是满腔心思在轮椅上的江文蓉身上，很少见，话痨一样说着一些她听不到的话，明明老太太听不懂，听不清。
一切很自然，被冷落的自然。
瞧了瞧更浓的夜色，风也微微刮了起来。夏明阳低声提醒：“傅叔叔，外头太冷，您别送了。”
傅立康笑着点头：“把茜茜包严实点，别冻着她！”
韩忆桐搂着他肩膀站定：“那走了。”
“走吧！”
“走就走。”
韩忆桐干脆，跟夏明阳一块走出了大院。
乍然留意到男人脸色不对，才想起来他已经抱了茜茜快半个小时。
她忙把孩子接过来，顺手脱了外套包住：“累了也不说。”
夏明阳甩甩手臂：“你跟老爷子聊的投机，哪好打断。”
斜了下眼睛：“你，不冷啊。”
是女人把外套给孩子后，只穿了件短袖。说罢，他把外套脱掉搭在了她身上：“我穿的多一点……别愣着了，赶紧去车上……”
韩忆桐迟钝：“你一温柔起来，我怎么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夏明阳跟她并肩走着：“你疼我女儿，我当然得对你好一点。”近车前，他扯了下韩忆桐：“有事跟你说，多呆一会。”
“在这？”
“是啊，下午睡多了，回酒店也睡不着。让小刀帮忙看着茜茜，走走。”
韩忆桐犹豫把孩子放车厢里：“这天气像是要下雨了。”
“不走远，就在周围。”
“你也没喝酒啊，神神叨叨的。”
韩忆桐嘀咕一句，顺手把外套丢还给他，自个也把包在孩子身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无星无月的夜，随着两人走远，红色的刹车灯孤零零停在路边。
有风迎来，不烈。凉意中夹着一些空气中独特的清新。
“什么意思，也不说话。”
“心里不舒服。”
“为何？”
“你跟江阿姨真像是母女……”
“扯这些干嘛，不有事嘛，说正事。”
夏明阳置若罔闻，自顾道：“看到你跟江阿姨在一块，突然发现自己特别自私。说真的，我很少记起来你还有这么一个长辈。还有你的姑妈，父亲……你不在，我也几乎没去看过她们……上次生日宴，又出于一己私利，欠考虑的去跟李瑞阳一块……”
韩忆桐笑了笑：“你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不住一块，忽略是正常的。上次宴会你也不用多想，我跟姑妈解释过，她了解你。恼归恼，少见面就行了！”
夏明阳遮不住自嘲：“你们所谓的了解，就是我这人自私自利，拎不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难道不是。”
“那你怎么忍我这么久？”
“说这些，还有必要吗。”
“有，我至今婚姻丢的不明不白，当然得彻底弄清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出在我这。我喜欢你的时候，就能容忍你所有缺点。没那么喜欢了，缺点自然就放大了！”
“想听实话。”
“茜茜在车上，凉，我去让小刀把暖风开一下。”
夏明阳拉住了她手掌：“小刀很机灵，疼茜茜，不用你事事提醒。我现在，就想听你说话。离婚，你让我离的明白，这对咱们，对孩子以后都好。”
韩忆桐心躁，带力，将人拉到身边：“男人反常的太厉害，是不是代表着，一间房就够了！”
夏明阳心颤了颤，被她眼中无意带出的轻佻陌生刺到了：“我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韩忆桐松手，转身：“那说完了吧！”
夏明阳如坠冰窟，看着女人背影，眼神复杂闪了闪。摒弃骄傲，反挤出了笑容：“你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