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家丁看见沈瑞泽带着夫人回来,既不敢喝骂,也不敢阻拦。显然他们已经得到了讯息,先前被沈瑞泽教训过的家丁们,已经把有人搭救水月瑶的事告诉了守门的家丁。
两人径直到了大堂,昨天捆绑扭打水月瑶的几个家丁都在,看到两人进来,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陈乐进坐在逍遥椅里,看到夫人跟一个陌生男人回来,腾的从椅子里站起来,椅子差点儿被他起身的惯力弄翻了,刮了他腿脚裤脚一下,他很是气恼,一把,将兀自摇晃的椅子,摔到一边,然后气势汹汹道,“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水月瑶对着他冷笑,却不说话。
陈乐进说,“哟哟,是不是勾搭上这个小白脸了,有他给你撑腰了,是吧。”
水月瑶一字一顿道,“没错,这个男人再不济,也比你好。他至少是人,你却不是人。”
陈乐进说,“来人呀,看来她皮又痒了,给我打!”
那几个家丁,都看着沈瑞泽呢,看他就站在夫人水月瑶的身旁,谁还敢应声出手,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虐待,殴打夫人?他们昨天吃了沈瑞泽的亏,心惊胆寒,现在心有余悸,哪敢造次。
其中一个歪脖子家丁说,“主,主人,这个小白脸,他,他很厉害的,我们被他打怕了。”
陈乐进跺跺脚道,“你们这些吃白饭的狗东西,以后我再跟你们算账。”他撸胳膊摆腿,朝水月瑶冲过来,想先抓住她的头发,然后扇她耳光,再踢她跪倒在地,向自己求饶。
以前他都是这样对水月瑶的,压根没把她当人。
沈瑞泽已经一把攥住他胳膊,然后抓住他头发,噼噼啪啪打他耳光,瞬间,一张脸上,全都是掌印。
那些家丁呆愣楞地看着,居然情不自禁叫好起来。
看来他们也看不惯主人的恶行呀,至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着,纵容着他的横行不法。
接着陈乐进被踢了腿弯子,跪倒在水月瑶跟前。沈瑞泽说,“我明人不说暗话,第一,写休书,休了她。第二,给她2000两,赔偿她这些年来受到的屈辱。”
陈乐进嘴硬道,“你胆子挺大呀,我要报官,把你俩狗男女抓起来坐牢。”
沈瑞泽说,“嘴硬是不是,你现在还能说出话。一会我将你打成猪头,你就说不出话了。”
一个歪斜眼说,“对,把他打成猪头。我们忍他已经很久了!”
陈乐进的鼻血,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他有点儿后怕,于是不敢做声了。
水月瑶感到大快人心,激动得又是一阵泪雨涟涟,她咬着牙说,“我要你的休书,我要你赔偿我精神损失和身子损失!”
沈瑞泽问,“听到没有?”
陈乐进知道再硬扛也无济于事,索性爽快对水月瑶说,“就依你好了。”
沈瑞泽放开他,他叫道,“去把账房叫过来,带2000两银票,还有笔墨纸砚……”
账房先生哆哆嗦嗦过来,带了银票,还有写休书的笔墨纸砚。
当下,由账房先生写了休书,陈乐进自愿休了水月瑶,从此两人再无纠葛,各走各路。双方不得无理取闹,兀自纠缠对方。为了给予补偿及未来着落,经双方协商,陈乐进自愿给付2000两银两,作为水月瑶的精神补偿及将来的生活费用。
写书人,账房先生签名画押。
见证人,歪脖子和歪斜眼,各自签名画押。
休妻人陈乐进,被休人水月瑶,各自签名画押。
大家又在签名画押处,摁上各自的手印。
休书一式两份,休妻人陈乐进和被休人水月瑶,各持一份。
水月瑶郑重其事地将休书收好,又收了2000两银票。她总算脱离苦海,喜极而泣。
陈乐进好歹也家财万贯,这2000两他还承担得起。
只是心疼,白丢了个任他揉捏的活生生的妻子,又赔偿了2000两,颜面扫地。
沈瑞泽临走前说,“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一定要报官,将来闹成大事,你会损失更多。你自己心里好好琢磨吧。”
歪脖子说,“主人,不要报官呀,那样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歪斜眼也说,“是呀,我们只是土豪地痞,但他在江湖中的名气,已经快追上陆小花了,还是不要硬怼。我怕主人你吃不消呀。”
陈乐进恶狠狠地蹬着两人,心里有气,却说不出话来。
陈久龄死了,街谈巷议,不胫而走。
但当事人陆小花,却三缄其口,对此事绝口不提。陈久龄以前做的那些大案要案,竟然一笔勾销。
若是追究起来,谁都逃不脱干系。官府,包括官府下属六扇门的诸多差役。还有仰仗各种江湖关系的司空语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天芳楼大姐大转让了天芳楼,逃之夭夭。
那些跟陆小花有过纠葛的女人,也自动消失在公众视野,各有各的污垢,各有各的难以启齿。
绣花男案件,竟然就这样收场了。包括常蛮巅,姜颂威,虽然成了瞎子,为了保命,也只好随大流了。
陈久龄聚敛和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去了它会去的地方。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陆小花,不取分文。至于真相,他只能耸耸肩,对外界无可奉告。
广东省按察司按察使蒋离,跟福建省按察司按察使林长悦对调。
副按察使黄继鸣调往广西省,补空缺。
按察司通判周香佩引咎辞职,他一个人背了所有的锅。
天芳楼换了老板,是个比孙幽兰年轻一点的美妇人,叫做李镜静。
沈瑞泽觉得她,又是青龙会的。但却不对人说起。
欧阳倩消失了。连陆小花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据不可靠消息,她已经跟孙幽兰分道扬镳。
陈乐进果然是聪明人,自从休妻之后,变得老实多了。他反而待歪脖子,歪斜眼等人更客气了。
知道内情的人,都在悄悄传,他收到沈瑞泽从书店买来送给他的一本书。
这本书其中的一篇,是《周处除三害》的故事。看了这个故事,他痛彻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原来,就是街上一害呀。他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也不再喝醉酒发酒疯。
他渐渐开始怀念他从来不懂得珍惜的水月瑶,但是,她不会回来了。
沈瑞泽送水月瑶去陈有金家的聚鑫镖局,点名要陈有金的儿子陈顺达,护送水月瑶到武昌府汉口镇。
水月瑶支付了应该支付的费用。临别沈瑞泽建议她,和护卫的陈顺达白天坐车,走官道热闹去处,中途在长沙府住一夜。
到了汉口镇,让童可可派人一天之内送她到洛阳星霜镖局。
再由星霜镖局一天之内护送她一路到达家乡西安。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保全事,关键还是自己,不要贪便宜,多一个心眼,就不会轻易上当。
虽然沈瑞泽没有说出口,经历了撕心裂肺惨痛遭遇的水月瑶,自己悟出了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后来她在心理学上,有所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