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在更遥远的东部山区。
到达石头城,需要穿越河流,沼泽和荒漠,各种地形。
姬冰涯拥有进入石头城的授权。
没有向导,或者石头城当地地形的示意图,一般人,根本无法安全抵达。
令沈瑞泽深感意外的是,石头城城主沈盛宠,亲自到十三里外的第一道入口处迎接沈瑞泽。
沈瑞泽深感荣幸。
幽月山庄庄主叶放灵,玩偶山庄庄主朱逍遥,连同石头城城主沈盛宠,都前来迎接,足以说明,他的份量,不可等闲视之。
作为中土的臣民,他们因为各自尴尬的原因,流落外邦,在中土与亦力把里的夹缝中生存。
他们比任何人,更需要安全感。
表示亲善,是获得安全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也符合中土另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则,先礼后兵。
对于强大的势力,或者个人,先礼后兵是必须的。
有礼之后,可能大家就友好了,就不会兵戎相见了。
叶放灵的努力,和朱逍遥的盛情,并没用白费。
沈瑞泽成了叶放灵的露水情缘。
沈瑞泽对朱逍遥的倒施逆行,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盛宠当然希望,自己的示好,能给石头城带来持续长久的和平。
而幽月山庄,玩偶山庄,石头城,在阿尔金山山麓,已经同声连气,结成无形的友好同盟。
沈盛宠先跟沈瑞泽打招呼,表达盛情,接着又跟姬冰涯叙旧。
姬冰涯是不多的被授权可以进入石头城的沙漠团队之一。自然是跟沈盛宠打过交道的。
沈瑞泽可以想出,石头城,跟姬冰耶,有生意往来,而且不可告人。
城主和庄主实际上是一回事。
在中土,地方上负责维持秩序的人叫做里正。
庄主和城主,其实就是里正。
因为拥有绝大多数资源,而成为当地的实际掌控者。
沈盛宠是城主,这是明的部分。
暗的部分,他当然不会承认,青龙会秋凉堂就设在石头城,更不会承认,他自己就是青龙会秋凉堂堂主。
石头城,还是青龙会西北转运使驻锡之地。
也是青龙会西北巡阅使驻锡之地。
西北转运使不管秋凉堂,只负责情报信息收集,以及其他战略目的。
秋凉堂却受西北巡阅使节制。
大多数西北的青龙会分舵,都受西北巡阅使节制,因此,这个职位,非常拉轰。
现任青龙会西北巡阅使,正是在南直隶庐州府事件中,表现不俗的白志强。
他本来并不是青龙会的人。
但既然与青龙会袁彩霞相爱,他只好被动的加入青龙会,并被委以重任。
袁彩霞继续出任西北巡阅使的掌旗执法。
等于西北巡阅使,成了他俩的夫妻店。
石头城在沿途布设有不少机关陷阱,但是由沈盛宠带路,自然不会有任何麻烦。
有授权的姬冰涯,也洞察其间玄妙,但他必须严守自己的职业操守,不能向外界透露半点玄机。
石头城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巨石屏障居所,四周都是嶙峋,险要的悬崖石峰。
进出口是一座天生桥,形成了石头城的城门,是唯一的进出口。
城门上,自右而左,是三个楷体大字“天生桥”。落款徐虹客。
沈瑞泽心想,这个徐虹客,会不会就是将来那个徐霞客的先祖?
城内是典型的岩溶峰丛洼地,宽敞宜居。
城内有三条主要的街道,迤逦延伸向巍峨的群山深处。洼地里有泉水出露,有溪沟纵横,吃水也不是问题。
但不出产稻米小麦,主食完全靠外界供给。
外边的漫天风沙,竟然对这儿丝毫不起作用。
城内植被茂盛,绿茵掩映。
沈瑞泽忍不住叹息道,“真是一处宜居的世外桃源呀。”
沈盛宠说,“沈公子过奖了。”
沈瑞泽问,“你在这儿呆了多久。”
沈盛宠说,“大概两年吧,时间不长。我心底,对那场惨败,记忆犹新……”
那场惨败,指的是他受金钱帮委托去刺杀龙听雪,却被无影剑客孟帆影撞见,坏了大事。
沈瑞泽说,“当时你是怎么逃脱的呢?”
沈盛宠说,“他并没有追我。他只是打败了我,却没有遵照龙听雪的意思,追杀我。”
沈瑞泽说,“你又是怎么当上这个城的城主?”
沈盛宠哈哈笑道,“我仓惶逃命,一路出关。想不到,这儿原来的城主,竟然是我爹爹的旧相识。他过世之前,将石头城,郑重委托于我。”
沈瑞泽觉得这个故事很说得过去,权当是真的一样,也不说破他的青龙会底细。
沈盛宠接着说,“多么惨痛的记忆呀,我遇见命里的克星,孟帆影。我要是再遇见他,必然喝他的血,剥他的皮,也难解心头之恨。”
他说得多顺溜,不动声色,令人压根儿想不到,孟帆影,已经被金钱帮,当做礼物,送到石头城关押多时了。
沈瑞泽说,“挺好的,你再不用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杀手生活。”
沈盛宠别有用心道,“是这样吗?难道这儿就不会受到来自亦力把里和大明的袭扰?很难说,我真的不敢打包票……”
沈瑞泽心想,“以前,他只是心系自己个人的安危。现在,却要心系一城人的生死,责任重大。看来,还是不轻松,不容易呀。”
忍不住心底暗暗叹息,却不表露出来。
沈盛宠竟然问到了孟星河的下落。
作为华夏最顶级的杀手,沈盛宠无疑是失败的。
一个杀手,失败,就是永远的耻辱。
孟星河不懂吗?
沈瑞泽很想对孟星河说一句,“你背叛了你自己。”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口,那是孟星河个人的自由,他选择什么,容不得沈瑞泽来指指点点。
那么,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呢?
肩上担负着千钧重担的公众人物,背叛了他自己,旁人难道不该指责他么?
沈瑞泽回过神来,对沈盛宠说,“孟星河完了,他不再适合当杀手。一个人只要有了普通人的感情,有了爱情和家庭,他就不再有冒险精神,只求安于现状,甚至无所作为。”
沈盛宠叹息道,“我也想像他那样呢,可惜……”
沈盛宠才是回不到过去了,他甚至将要与整个中土的人们为敌,他是悬赏通缉令上的重要嫌犯。
他唯一的爱人香香,当然也永远失去了下落。
沈瑞泽心里百味杂陈。
如果你是锐意进取的人,逆境中求生的沈盛宠当然是一种榜样。
如果你心灰意懒,那就学背叛了自己的孟星河吧,找一个人相伴,了却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