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是拒绝了。”李清源见秦晓还是没有回答，也没再多言语。
秦晓有些看不懂李清源，传闻中这位大仙可是靠着出卖亲师加入丹霞教，甚至杀了原掌教，血洗了一众反对者上位的阴险残酷之人，怎么会如此……和善，这和之前的印象不太一样，难道他另有谋划吗？
李清源说完就没有再理会秦晓，转而望向有了些通天之势的灵气漩涡，刚刚张隐正是被这源源不断的灵气挡在阵外，这就是这阵法启动后，对外界干扰的防御措施了。
真是好大的手笔，整个天下的灵气都会被抽取到这里，被抽取的灵气越多，灵气的聚集效应也就越快，阵法、仙器符箓，甚至是当作阵眼的陆英，都不过都是引子，为的就是激发出这天地的伟力，哪怕是自称仙人的修士也无法与之抗衡。
徐徐来到阵前，秦晓就跟在李清源身后，李清源也不阻止，就好像是故意要给秦晓炫耀自己的成果。
这里的灵气已化作烈风，不断冲洗着四周的草木，一些枝干单薄的树木早已被拔起吹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四周只剩下带着些草皮的空地，真气自体内涌出罩在体外，抵御住了外面的强风，两人倒是没有面对衣物被吹袭得乱飞的尴尬。
“如果不出意外，照这个趋势，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这里的灵气就足够彻底起阵飞升。”凑近了巨力，哪怕是李清源这种化神修士面对这种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力量，也不由得心生敬畏。“这灵气风暴带来的屏障又能阻挡所有阵外意图不轨的修士，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得来的这套阵法，但是单你能设下此阵，我敢说在阵法方面，你可以算是我之下的第一人了。”
“李清源，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晓实在不知道李清源卖的是什么葫芦，况且事已至此，也就无需再恭维。
“问我想干什么？”李清源语气一下凌厉了起来。“当年你我约定，待我抵达后再起阵，如今你早早起阵，想的不就是将所有人挡在阵外。”
“我设计这升仙阵，就没有想过让任何人飞升，为何不起阵，难道等你们来坐收渔翁之利？”秦晓直言以对。
“你说的这任何人也包括你吗？”
“我秦晓也是修士，当然也包括我。”
“真是奇怪，我李清源修仙近千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李清源真的很好奇秦晓在想什么，难道这人真的不想成仙。“如果无人成仙，这升仙阵仍然会启动，汇聚的灵气还是会消耗在破除天地障碍的过程中，你应该是知道这会发生什么的，你难道不害怕吗？”
“只要将天下所有灵气都消耗完毕，这天下的修士修为不仅不能再进一步，反而会每况愈下，最后甚至和凡人无异，这才能避免再次发生仙界大战这样的修士危害，让这天下重归秩序。”说着说着，秦晓语气越来越坚定，百年来从没和人谈起过的理想，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理解的道路，第一次被秦晓说与人听。
“你甘心吗？你为这天下做了这么多事情，留下来不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感谢你，还会被所有修士记恨，誓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的事迹也会被所有人隐藏，不会再被人记起。”李清源凝望着秦晓的脸，好像想要看出一点不同的情绪。“哪怕你侥幸得活，这修仙之路上的千辛万苦也化为泡影，你还甘愿沦为凡人吗？”
“天下修士皆是恶人，我做这些事本意是还天下一片清平。”秦晓没有回避李清源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逐渐对抗。“如果我选择利用这次机会成仙，我无法说服自己，我是否还是真心为这天下苍生，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那你也是修士，可觉得自己是恶人。”
“没错，我也是修士。”秦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注视着李清源，片刻之后，才缓缓说着。“无论我做了什么，杀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人，都改变不了，就是我们这些修士才让这天下沦落。”
李清源无法看出秦晓是否在欺骗自己，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李清源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师傅师娘，还有几百年前那么多牺牲的同道，但是秦晓又和他们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李清源说不出来。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
既然两人无话可说，李清源也就不再和秦晓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了十几枚玉符，撒了出来，玉符轻飘飘的在空中浮动，慢慢的靠近狂暴运转的升仙阵，丝毫没有受到四周灵气狂风的影响，就像是两者是位于两个位面。
就在秦晓警惕的目光中，玉符临近升仙阵外，有规律的散了开来，玉符间链接起来，化作十尺宽的阵法，就那么稳稳的立在升仙阵外。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那就好好看着吧。”李清源没有理会秦晓，自顾自的说，右手掐了一道法诀。
嗡嗡的响声从玉符传来，就在秦晓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凝实的灵气外壁，出现了小小的漩涡，漩涡在外壁上拉扯，最终稳定成一个两人高的缺口，缺口内可以看到一条不断旋转的通路，可能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终点在哪里，但是想也知道，这是一条通向升仙阵中心的通道，也是李清源早就留下来的后手。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留下来对我们都没有意义，和我一起入阵，我护你升仙。”李清源打开了已经封闭的升仙阵，也打开了这个天下最后的升仙机会，而这个机会，李清源再次注视着秦晓。
面对李清源的目光，秦晓径直飞向通道，却没有进去，就拦在李清源和通道之间，用实际行动拒绝了李清源。“不，这对我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了，不少你一个。”
李清源心中下定了决心，抬手间，万千雷光聚于掌心，青蓝色的电流在李清源身边闪动，不是劈碎地面上的顽石，想要认真解决这个麻烦了。
不愧完全状态的化神修士，和被锁仙阵削弱的陆英完全不同，光是这一起手的威势，就给秦晓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身上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时刻盯着李清源，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虽然像是普通修士的掌心雷一样，但是化神程度的雷法，真不是秦晓能够抵挡的，现下四周雷光闪动，不时有天雷直劈而下，秦晓不敢硬抗，只好不停的闪躲，又要分心李清源那边的动静。
只见李清源手一翻转，白链一般的雷光直奔秦晓而来。
来了，秦晓心中暗呼一声，慌忙闪躲过去，但是这道雷光实在太快，秦晓将将闪过，粗大的白色电链从胸前划过，迸射出来的细小电流打在秦晓身上，激得真气护罩一阵颤动。
白色电链去势不减，直接撞在秦晓身后的灵气屏障上，屏障像是水面被砸进一颗石子一样，巨大的水花喷涌而出，部分溅起的灵气被狂风卷走，化作这风暴的一部分，其余又被吸收了回去，屏障复又回归了平静。
但秦晓可没来得及看这一切，第二道白链直接打了上来，这次秦晓没来得及闪开，直接被打个正着，真气护罩直接就被撕碎，电光在秦晓身上肆虐，本就残破的衣物直接被烧焦成灰烬被狂风卷走，支撑不及，秦晓就从空中直接摔了下去。
就在掉下去的一瞬，符文化作的枷锁钩住秦晓的右手，将他从灵气狂风中捞了出来。
救他的却又是李清源。
将秦晓拎到身前，看着秦晓焦黑的脸，像是在思索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我们本不必这样，你没可能挡住我的，修为差距太大。”
“的确，但是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说着本已萎靡的眼神突然一睁，奋力脱出了右手的束缚，秦晓猛的抱住李清源。
“岳明轩！”
随着秦晓的呼喊，一道呼啸声从狂风中传来，秦晓毕竟是个体修，一时力大李清源也挣脱不得，耳边就传来了金铁入肉的声音，一道大力从李清源背后袭来，将两人穿在地上，这时才剧痛从身上传来。
一口血从嘴边溢了出来，李清源忍着痛将身子从秦晓身上拔了出来，这才看清从后背刺透自己的是一把飞剑，李清源心下明悟，倦意袭来，李清源又想起那一天，自己也是被刺了一剑，挣脱不得阵法，不然大概就可以和师傅师娘在一起了。
“岳明轩！滚出来！”
大声的呼喝明显伤到了脏器，李清源疼痛下又咳出了大量的血，这一下咒骂也并不是没有等来回应，又一把飞剑贴着地面刺了过来，李清源无力在抵挡，被这把飞剑从前胸穿了过去，被这力道一带，李清源整个人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已经没了气息。
秦晓吐了一口鲜血，先是吃了一记雷法，又被飞剑穿了个透，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缓缓站了起来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晃了一下，又摊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可惜胸口被穿了个透，大概也没剩多少气了。
“爹，这个人怎么办？”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我有事和他解决，你先进去，自己小心点。”又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
“哦。”女声应了一句，秦晓这才勉强看见一个黑影向李清源留下的通道飞去。
“不……”
虚弱的伸出一只手，秦晓想要抓住什么，却被一只脚踩了下去。
顾不得疼痛，顺着脚向上看去，看到了自己预料中的那个人。
“秦晓，你果然骗了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