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上前去。”
“你忘了昨天的事?”静枭南不肯放松,黑眸阴鸷,看了男人一眼,用那眼神将之凌迟。
他不追究,是身份上不容许,若是昨日那身份是夜殒,这男人早就归天。
见他不为所动,楼婷也知道没法忤逆他,尤其还那么多人在,脆蛾、静汉洋和楚域白都在,每个人都是不赞同她的表情。
楼婷无奈的站在静枭南宽阔的怀里,他手劲不大,却足以让她挣脱不开,属于他的温度,紧贴着她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除了温暖,还有浓烈的保护欲。
她抿抿唇,放弃了上前去的打算。
“你想见女儿?”她问,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男人一愣,很快的那双浑浊的眼睛散发出光彩,从绝望到希望入驻那眼里,不过秒间。
“是!是的!我想见苍儿,苍儿是我的女儿!”他匍匐在地,又磕起头来,额头上还没痊愈的伤口又磕出血来。
楼婷见状,鼻子涌上酸楚,她不忍的说道:“别再磕了,伤上加伤,又怎能让苍儿安心继续生活。”
她的话阻止了男人激烈的动作,他停了下来,抬起袖子随意抹去头上的血,仿佛也不觉得疼。
薄雾蒙上楼婷明媚的眸子,她看着男人脸上兴奋期待的笑容,似乎可以见女儿一面,死亡于他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岸影。”她唤道,音量不大,但一直站在人圈外围的岸影还是听到的。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他走上前来,拱手。
“可以拜托你,跟着欧阳大人回去把一个叫苍儿的女孩带来么?”
“义不容辞。”岸影应下。
楼婷接着转头看向欧阳潭,他本来准备回去德央县,因这风波才过来看了一下,收到楼婷无言的请求,他点了点头。
“没问题,苍儿下官知道,她在半山跟着一个小家庭生活,下官本就打算过一阵子就把她接到府中一同养着。”
“谢谢!”楼婷福了福,报以感激的笑容。这欧阳潭,人真的是挺好的。
于是岸影随欧阳潭走了,男人得到了许诺,满心感激的频频道谢,没了他闹事,其他村民倒也不敢继续。
只是,自知命不久矣,又看到楼婷愿意提供帮助,大家一窝蜂的涌上来,都拜托给家人传口信,或者带遗书,一时间又混乱起来。
静枭南安排了王府府兵挨个记录下来他们的遗愿,可以帮助的尽量帮着完成,帮不了的,就没办法了。
余新晓给男人额头上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再吩咐病患们几句记得给疱疹上药的话,就下去了。
楼婷使得动岸影的事情传开了去,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们,有些是最初从京城调派过来的,自然知道静王妃的背景,舆论也就这么开始了。
岸影只听令云外金殿殿主夜殒,虽是奉命前来帮助救人,但就连余大夫都未必使得动他,静王妃是凭什么?和这个夜殿主,又有没有关系?
楼婷浑然不觉自己再次堕入舆论当中,被静枭南强行带回营帐里用膳并补眠,她小心翼翼的觑着他阴鸷的脸。
“我只是想帮助他。”她轻声说,偷偷掰着柳腰上的铁钳。
该死,怎么这么紧啊?!
她欲哭无泪的在他压死人的眼光下干笑。
脆蛾看出来静枭南的怒气,本来还想说楼婷几句,这下完全放弃了,迅速摆下早膳就溜!
自从王爷好转以来都没出现过这样的表情,王妃,您好自为之啊!
她最后同情的看了一眼楼婷求救的神色,表示帮不上忙,就溜走了。
这一个两个,有事就逃的吗?
静枭南没有回应她那句话,待脆蛾走后就松开了她,把粥推到她面前。
“吃!”
楼婷不敢不吃,一面吃还一面偷看他的表情。
镂刻般的脸庞比冰还冷,黑沉的眸子比暗夜还要阴森,但他下颚是放松的,她猜测他并没有很生气,也或许,没有生她的气?
一碗暖粥下肚,她就饱了,然后静枭南就当她脚废似的,把她抱上了床塌。
将楼婷平放在塌上,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脸上表情莫名。
“你就算要生气,也告诉我生气什么。”楼婷抓住他温热的手掌,声音软软,“我知道他昨天企图挟持我,但将心比心,他是走投无路了,他只有一个遗愿,就是见女儿最后一面,为什么不帮他呢?”
静枭南弧度优美的薄唇抿成直线,凝睇着楼婷善良的神色,想当初,她也是用这双柔软的眼神,虏获他的心。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长气,阴鸷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然。
“无妨,想帮就帮,这才是你。”他回握住那双纤白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我不是生气你,而是预料到将会爆发什么舆论。”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楼婷有些后知后觉的问道。
“从来对付疫情,不会有人去在意染疫者的遗愿,不管有什么心愿未了,你是第一个如此出格。”
楼婷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出格这意思很多呢!王爷不会恰巧是指这些善举会被和郁百灵的身份参在一起说,最后变成另有所图?”她试探的问。
“何止。”静枭南戳了她额头几下,“使得动岸影的静王妃,和夜殿主是什么关系?”
“……………”美丽的小脸垮了下来,本来还有点困意的楼婷现在倒是睡不着了,古代人是不是都有病?为什么一个简单的举动,都硬要说成居心叵测?
现代的大医院里,多的是每天出现的义工,去给病人支持,给予陪伴,甚至帮助完成遗愿的。
孤独死去的病人,还会有人义务帮他们超渡下葬,难道那些人都另有图谋吗?
她知道静枭南说的都是对的,他是生活在这时代的人,他吃过的盐肯定比她吃过的米多。
“对不起啊!”她诚心的道歉,“以后我不会自作主张的,我知道现在这身份是很多束缚的。”
“这样的你才是你。”他故意弄乱她披散的长发,笑了,虽然那笑很无奈,“多睡会,我得去和余新晓配合一下如何善后疫情的村子,外面有人守着,任何人都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