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除草,但是董美人想在秋季举办赏菊大会,遂把花园中大部分的花都换成了各个品种的菊花,一个晚上都要弯腰除草,还要从御花园搬运各种花,佟清逸几次累得想要放弃。好在原主和芳芳她们都是农家丫头,经常下地干活,这些活干起来也倒十分顺手。
几乎没作休息,一直工作到寅时(凌晨三点左右),裘姑姑带人掌灯检查了一下,便安排众人离开。
回到勤工局,稍微洗漱了之后,众人就都躺下休息了。正熟睡着,门外一阵响铃声,这是紧急集合的指令。众人顾不得困顿,迅速起身。所有宫奴集合完毕,裘姑姑和其他几人立在一位身穿墨绿色宫衣的大人身后。佟清逸心想这人想必就是陈尚宫了。
陈尚宫胸口上下起伏,一双杏目不断扫视众人:“刚过了几天消停日子,你们就给我捅了篓子出来!昨晚当差,董美人宫里最名贵的菊花紫龙卧雪断了一个枝,那可是番邦进贡的孤品,赔上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抵不上!现在董美人怪罪下来了,是你们何人所为,赶紧承认了,我好去给秦尚宫复命。”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若是犯了这等过错,那绝对是要杖毙的!昨夜当差的人众多,而且大家都不认得这些花,黑漆漆的谁搬了哪一盆根本无处可查,照这样看来,估计是要找一个替罪羊出来,平息上面的怒火。
陈尚宫见没有人说话,接着道:“没有人承认吗?若无人承认,那就只有上刑了,打到你们承认为止。”
众人一听要动刑罚,更是慌乱,就在这时,王珍突然站了出来:“回尚宫大人,昨夜天色阴暗,恐难辨别是何人所为,但是奴婢搬花时,看见我前面的人好像被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将花弄坏了。”
陈尚宫一听,立马追问道:“哦?那你前面那人是谁?”
“回大人,是昨天新来的宫奴,叫芳芳。”王珍说完便指向了芳芳的方向。
佟清逸闻言一阵慌乱,此时正缺一个替罪羊,是谁弄坏的花根本无从查证,只是王珍这一番指证,无论是不是芳芳,都会被交出去顶罪。
芳芳吓坏了,赶紧跪下:“回大人,昨夜奴婢是不小心踩了一颗石子,但是奴婢只是身形晃动了一下,根本不像她说的差点摔倒,求大人明鉴,真的不是奴婢!”
陈尚宫仿佛松了一口气:“哦?你说不是你?可是昨夜只有你一人有异常,那你说,不是你,又是谁呢?”
芳芳早已吓得面色死灰:“回大人,奴婢不知道是何人,但是真的不是奴婢!”
“好了,你还是赶紧承认吧,到时候去董美人那里求个恩典,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不承认的话,那就只能动刑了,你知道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陈尚宫好整以暇,此事有了论断,那就不会连累到她了,小小的宫奴的一条命,根本不值一提:“来人,带下去,打!打到她招为止!”
佟清逸心急如焚,顾不得许多:“尚宫大人,奴婢有办法!”
陈尚宫睨了一眼:“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能让断掉的枝叶再长回去不成?笑话!”
佟清逸赶紧说到:“奴婢在家时,跟一位师傅学过花木的分枝修剪之术,昨夜搬花时,奴婢就发现好些的花型都不周正,若是略微修剪一下,待到赏花之时,会更加缤纷夺目的!”
“胡闹!那些花都是名贵之品,或为进贡,或为赏赐,岂容你拿来胡乱修剪?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一并拿下!”陈尚宫不愿多做纠缠,只想赶紧结案了事。
眼见几个宫人拉起芳芳就要行刑,佟清逸飞扑上去护住芳芳:“求大人开恩,让奴婢一试!”
“姐姐,你别管我了,小心要连累你了。”芳芳哭着说道。
佟清逸摇头不肯,春杏见状,也跪上前来磕头道:“求大人开恩,让姐姐一试!”
这厢正姐妹情深,陈尚宫却差点要气的背过气去!正拉扯间,一个略带缥缈,又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陈尚宫,董美人派我来问问事情有着落了没有,怎么看你这架势,还没有捋出头绪吗?”来人眼角含笑,却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之人:“这个丫头说那些花修剪之后更好看,可是真的?”
陈尚宫慌忙上前回了一礼:“青儿姑娘,莫听这丫头胡言,那些花都是上品,岂容这丫头胡作非为!”
青儿施施然一笑:“我家董美人最是温柔贤淑,若是因为这花就要杖杀宫奴,董美人恐怕于心不忍。既然她说有办法,那就姑且让她一试,若是真没有办法补救,到时候陈尚宫再来问罪也不迟呀!”
陈尚宫听青儿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抬眼给了佟清逸一个警告的眼神。青儿抬手指了指佟清逸:“你跟我来吧。”
佟清逸不敢懈怠,慌忙起身跟了上去。
“你就是那个尚书府小姐?”
“回青儿姐姐,正是奴婢。”
青儿掩嘴一笑:“本以为是个柔弱的官家小姐,没想到还挺有胆识的。”
佟清逸苦笑道:“青儿姐姐说笑了,情势所逼罢了。”
说话间便到了幽兰殿,青儿上前向董美人禀告了事情始末,董美人没做多考虑,便同意了佟清逸的请求。
佟清逸拿着修花剪,按以前跟外公学的修剪方法,将每一盆花按其长势,修剪出合适的形状。董美人由青儿扶着,看着被修剪过的花,漏出赞许的神情:“都说这些花名贵,那些花匠只敢择择烂叶,从来不敢修枝,没想到修剪之后更是好看呢。”
佟清逸一听董美人来了,慌忙退后行礼:“见过董美人。回美人话,这些花适时修剪,就能按人的意向长出更好看的形状,就像一棵小树,若是不去修剪枝干,就会向各个方向胡乱生长,若是将多余的枝干都剪掉,便能长成笔直修长的参天大树了。”
董美人轻笑出声:“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看在你的份上,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佟清逸一听连忙道谢:“董美人仁善!多谢美人!”
青儿笑着接话道:“我就说了,我家美人最是善良。”
“你呀,就你话多。”董美人掩嘴一笑,佟清逸不敢耽搁,将剩下的花悉数修剪之后,便告辞离去。
回到勤工局,芳芳和春杏看她安然回来,终于放下心来。芳芳拉着佟清逸和春杏的手说:“以后莫要再替我犯险了,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连累你俩。”
“傻丫头,我是你的姐姐,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们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这次我们强行出头,怕是拂了陈尚宫的脸面,这几天可能会找我们麻烦。”佟清逸想着陈尚宫威严被拂,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恐怕会难为她们。
一进房间,王珍看佟清逸安然回来,便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就是扫把精,惹祸精,一进我们勤工局就捅了篓子,你们倒是姐妹情深了,却差点害我们受牵连,真是倒霉!”
佟清逸本想息事宁人,但是想到若是此次示弱了,以后那个王珍更会作威作福,而且这次的事件肯定引得许多人不满,若是不把王珍压下去,她们三人定会受到排挤。
想到这里,佟清逸便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无凭无据,你仅凭这点虚无缥缈的所谓证据就污蔑他人,你随便的一句话就差点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何其歹毒!再有,我并不是因为芳芳是我妹妹才挺身相护的,若是今天被诬陷的是他人,我一样会挺身而出!大家既有缘在一起当差,就是姐妹了,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难道大家希望以后出了事情,其他人都视而不见,独善其身吗?”
有些宫奴本来对佟清逸心生不满,觉得她多管闲事,险害大家受牵连,但是想到若是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肯定也是希望有人能出手相助,于是便不再多言。
王珍见众人倒向佟清逸这边,更是气愤:“到底是官家小姐,果真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说大话谁不会呀,我就不信若大家出了事你真能站出来!”
“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我累了,不想和你吵,若是你不服我俩出去打一架,不要影响大家休息。”佟清逸不愿再与王珍多做纠缠,现在她和幽兰殿算是有了一些羁绊,不管那董美人是不是真像她们所说的温柔贤淑,她一定要想办法借助董美人的力量离开勤工局。
王珍本想自己挑起事端,引得大家集体讨伐佟清逸,没想到被她三言两语平息了战火,更是怒火中烧,奈何无人相助,也只能作罢。
却说陈尚宫那边,虽说董美人不再追究,但是佟清逸那三人竟然敢挑战她的权威,这是她断断不能忍的。于是在一次上工结束后,以当差偷懒,做工不仔细为由,将佟清逸三人每人赏了十板子。此后更是动辄打骂,或是罚她们不许吃饭。
几次之后,陈尚宫见佟清逸她们并无反抗,慢慢地便消了气,不再为难她们。挨了板子的佟清逸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这里的决心,只是此时势微力薄,必须借助他人的力量。
陈尚宫在勤工局说一不二,她不能与她为敌,要想办法接近并讨好陈尚宫,赢得陈尚宫的赏识,再借助陈尚宫的力量谋划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