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很多天,秦天都窝在天子殿,琢磨是谁想害她流掉孩子?
听进宫五六年的春梅说,自从丽妃身怀六甲死后,宫里流产的事屡见不鲜。在这复杂的后宫里,不少宫里侍卫私通的事时常有,无一例外的是,那些怀着孩子的女人总会遇上一些倒霉的事,使得孩子没了。就连南宫雨辰以前宠幸过的妃子,即便是在他安排的细心保护下,也未能避免孩子流掉的事发生。譬如在萱妃身上发生的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让太后担忧,秦天叮嘱春梅不要将茶里被人下红花的事外泄。除了春梅送来的东西,她已不敢再乱食用来历不明的东西。
想起那天,她至今都觉得背皮发麻,身冒冷汗。若是孩子有了什么意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抱孙心切的太后,和对她寄予厚望的南宫雨辰?每每想起这事,她打心眼里感激楚萧铭。假如哪天他不出手,不赠药,这孩子只怕早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说起楚萧铭,秦天又纳闷了,那天从天子殿离开后,就没再看到过他。他躲去哪里了呢?他来宫里是来找自己报仇的吗?可他人呢?
细细一想,她想起,这宫里还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那就是云若涵!他不会在“云水居”吧?不然,这些天怎么不见他现身呢?想到云若涵,秦天暗暗自责起来,那夜将南宫雨辰从她身边带走,就没再去见过她。南宫雨辰离宫快一个月了,和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萱妃都能友好相处,对云若涵她却差点就忘了。
当初,如果不是云若涵在宫墙下接住自己,只怕现在早已成了一个伤残人士。如此想想,还真有点对不住她。秦天抓了抓额头,带着春梅向云水居走去。
无论和楚萧铭之间存在了多少恩怨,保住孩子这事,说什么也该向他道声谢。
看到那天楚萧铭帮了秦天,春梅对于宫里来了一个陌生男子并没有声张,反倒是和她的主子一起,很有默契的守着有关楚萧铭出现的消息,没有泄露半句。
“云水居”里,云若涵对于秦天的到来有点意外,不过看到她来这里,云若涵还是很高兴。“你怎么来了?”
“楚大哥在你这里没?”秦天开门见山的问道。在她看来,楚萧铭来皇宫不是找她报仇,就是来看云若涵,他不可能只是来皇宫里旅游观光的。还记得,被楚萧铭掳去万花谷,亲眼看到他们相处不错。
云若涵听到秦天说起楚萧铭,脸上浮出春风一般的暖意,嘴角边上扯开了一朵灿烂的春花。“公子来了?你看见他了?”
一听这话,秦天蹙起了眉头。她不知道?楚萧铭没来看她吗?那他去了哪里?不会真是闲得无聊,只是跑到宫里来旅游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太有能耐了!
“秦妃,你说话呀!”云若涵期翼的眼光看着秦天,等着她的回答。
“前几天,我看到过他,之后就没再见过他。我以为他在你这里。”
“他没来过这里。”云若涵轻轻的摇摇头,将清澈的目光撒向了屋外边,已成光秃秃的大树。
秦天很确定云若涵没有说谎。因为,云若涵在听说没了楚萧铭下落时,那一脸的失望,真实的展现了她的内心。她应该是很想见到他,不然,她的眼里怎么会有一层水雾呢?其实,他们也挺相配的。等到南宫雨辰回来,一定要说服他,放云若涵出宫,好成全他们。
寒暄几句,见云若涵实在没什么心情招待她,秦天带着春梅告辞离开。
沿着高低错落的亭台,穿梭于已是冬日凄冷的园林里,秦天来到了皇宫最偏僻的冷宫。
瑟瑟的寒风拍打着未关好的窗户,砰砰直响。前些日子就落在地上的枯叶,随风旋离地面,述说着冬日的荒凉。本来就寂静,清冷的冷宫更添凄凉之色。
“萱妃姐姐!萱妃姐姐……”
秦天拎着裙摆,踏进灰尘四起的庭院。喊了数声,未听到有人回应。她有些纳闷了,萱妃被贬至冷宫,除了这里,她哪里也不能去。可她怎么不在呢?
春梅看到秦天不愿离去,立刻机灵的说道:“娘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四下看看。或许,萱妃娘娘在什么地方没听见呢!”
秦天微微颔首,在宫里这些日子,这聪明的侍婢,还真为她省了不少心。有她在身边,很多事都不用发愁,她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这不,她在西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喊了起来——“娘娘,萱妃娘娘在这里!”
她在啊。为什么她都不回应我一声呢?秦天揣着不解,朝春梅走了过去。进屋之后,她才知道,萱妃原来病了。
见她昏昏迷迷的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的也只是淡薄的棉被,秦天生出一些同情来。在这男人是天的年代,一个被丈夫冷落,不想再见到她的女人,跟下了地狱有何分别?
就算是南宫雨辰亲口说过,他愿意照顾自己一辈子,可她依旧能在萱妃的身上看到未来。当初萱妃得宠的时候,想必他也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话吧?
都说皇帝金口一开,就是一言九鼎。可对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他说的话就不再是圣旨,就不再是一诺千金的决定。当新欢代替旧爱的时候,他或许早就忘记他曾许诺过什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任何曾诺,任何举动,都将决定一个女人的一生。
秦天明白这个时代,这个后宫里女人的无奈。她不指望南宫雨辰将来会对她怎样的好?她只希望,云飞扬可以从此平安无忧。
说到将来,她更是一阵迷茫。有南宫雨辰在,跟云飞扬是没有未来而言,如果说期待南宫雨辰许个未来,又能舍下云飞扬吗?
那天问南宫雨辰,一个人会不会同时装下两个人?他回答说是。那一刻,她总算坦诚面对了自己的内心。南宫雨辰走后,她越来越清晰的明白了心里所想。原来她真的喜欢了两个男人。可悲的是,她还不知道喜欢谁多一点?
“娘娘,奴婢请太医来,顺便再去打些热水来。”春梅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她的话,打断了秦天翻飞凌乱的思绪。回过神,在萱妃边上坐下,凝望着难受的她。她在想,要是南宫雨辰知道他曾疼爱的女人生病了,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心意,接她离开这里?
太医跟着春梅来到冷宫,经过诊断,说是萱妃染上了风寒,没很么大碍。留下了一纸药方,就告辞匆匆离开。
从来就是锦上添花易易,雪中送炭难的世态,秦天没有太多在意。吩咐春梅去太医院抓药,她依旧停留在这宛如寒霜的冷宫里。
看着躺在床上的可怜女人,她忍不住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惨景?
突然,一股烧焦的味道,刺激了秦天的嗅觉。
站起身,扭头望向了传来焦味的地方。这一看,她红润的脸,即刻变成了惨白——院子里堆放枯叶垃圾的木桶,莫名的燃起了大火。糟糕的是,那木桶离萱妃住的房间很近。而屋外,还挂着几件干了的衣服。
年久失修的冷宫里,残枝断垣满地,地上枯黄的杂草横生,被不时吹过的寒风,带着火星子,和燃着的枯叶四处溅开……好些天没下过雨的冷宫,很快就被越来越大的火给包围起来。
看着蔓延在周围的火苗,秦天急了。回身使劲的摇晃着萱妃的身子。“萱妃,你醒醒!你快起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费了好大劲儿,萱妃总算睁开了眼睛,看着院子外冒着的烟,她哭了起来。“老天真的要绝我!”
“别这样说,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你快起来,我们一起走。”
“我病成这样,哪里还有气力逃生?你别管我,快走吧!别为了我,害了孩子。皇上最宝贝这孩子,你可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你快走吧!”
萱妃一边说,一边敬爱那个秦天往外推着。无奈,真如她说的,她病得没了力气,不但没有将秦天推开,反而将自己累得大喘粗气。
“我们一起走!”
秦天不由分说,拉着萱妃的手,将她拽下床。在只有一次生命的面前,无论是谁都不希望早死。她是借尸还魂,活第二次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死亡来临时的恐惧。
扶着萱妃,她摒着气,举步维艰的跨过门口上蹿的火苗,向大门走去。
萱妃突然抓着秦天的手偶,言语真切的哭泣着:“秦妃妹妹,谢谢你!我以前看你不顺眼,妒忌你。还告诉皇上,你去见云将军,还打过你……你居然不记前仇救我。真让我汗颜。”
就说呢,南宫雨辰怎么会出现在政前门?原来是她告的密。看了一眼,这可恶又可怜的女人,秦天有点哭笑不得。
到了冷宫的门口时,她们才发现,大门不知被谁锁了?
“有人想烧死我们。”萱妃面如死灰的看看身边的火,又看看秦天,绝望之意尽显无疑。这冷宫位处最偏僻的角落,很少有人靠近这里。
看着身后越来越旺的火,秦天苦苦的笑着。这纵火之人,想必就是在茶里下毒的人。上次有楚萧铭帮助,逃过一难,这次大门被锁,只怕在劫难逃了。哎!也不知春梅这会儿煎好药了没?希望她能熬点来到这里!
漫天的火,吞噬着冷宫的一切,包括两个活生生的人。秦天和萱妃的脸被火烤得通红,身上的衣物想要燃烧起来一样,裹在身上异常难受。
熊熊的大火,将两人逼在了大门上。她们惊恐的看着快要烧到自己的火苗,刚溢出的眼泪,还未滑下脸庞就被大火带来的高温烘干。
一股浓烟汹涌的被风吹过来,秦天赶紧伸手捂住鼻子,刚想叫萱妃学着她的样子,不让浓烟吸进鼻子。却听到身边“扑通”一声。侧头一看,萱妃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昏倒,不是找死吗?秦天闭着气,弯腰想把地上的萱妃扶起。谁想,刚一蹲下,扑面而来的浓烟迷了她的眼。大火燃烧带来的炙热气息,使她脑袋一沉,整个人身子一软,扑到在萱妃的身上。
迷迷糊糊中,有人扶起了她,她努力想睁着眼,想看清是谁。无奈眼皮打架一般,沉重乏力,怎么也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