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大门,来到花厅,秦天看到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正盯着手里的茶杯发呆。眨眨眼,费了一点劲才认出他就是楚泽。让她没想到的是,才四个月光景,楚泽的头发已花白,脸上的皱纹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显多了很多。
感觉到有人进来,他侧过头,看到大腹便便的秦天,慈祥的笑了笑。当然,锐利的目光,还是装作有些不经意的样子,扫了扫她很明显隆起的肚子,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伸手倒了一杯茶,递向只有几步之遥的秦天。“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一定要告诉义父。”
秦天伸手将茶接了过来。刚想喝,突然想起,上一次在这里,他给自己送药,被楚萧铭打翻的事。听楚萧铭的口气,那药里好像被下了什么东西?还记得,楚萧铭这样说过——“你还相当催命使者?你已经错过一次,害死一个人了,你还没吸取教训?你还想再害死你所疼爱的义女?”
不知这杯茶里有没有问题?秦天抬头仔细的而看着一脸慈祥的楚泽。
“怎么不喝?怕义父下毒?”楚泽一副受伤的表情。
秦天坦然道:“上次你给我喝的不就是下了药的吗?楚大哥说,你害死了一个人,请问是谁呀?”
楚泽带着慈祥笑容的脸,一下变得暗灰起来,悲痛的神色,跃然而起。颓然扭头,卖鱼双掌间,沉默不语。
见此情景,秦天好奇了。他害死的人,不会是他的亲人吧?那天楚萧铭说起此事,也是泫然欲泣的悲伤样子。那个可怜的人,想必和他们有着很亲密的关系。
“铭儿说的那个人是他娘亲。当年,铭儿娘亲怀孕,那是正值仇家寻仇,我怕多一个孩子,会成累赘,说什么也不愿意孩子留下。于是,我悄悄配了一副滑胎的药,让她喝下。谁知,孩子如愿以偿没了,铭儿的娘亲因为流产导致血崩,也没了……为此,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对我做的决定,常常背道而驰。包括,他和你们姐妹的事。”楚泽后悔不已的说道。
虽然没有抬头,秦天也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和难过。
“本来,你和羽灵两姐妹使我一手带大的,也和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羽灵外柔内刚,做事很有主见。你则是活泼可爱,古灵精怪,深得我喜欢,一直是我满意的儿媳人选。可铭儿得知此事后,故意与我作对,喜欢上身体不好的羽灵。如果不是他对他娘亲的死耿耿于怀,或许他会接受你的……”
“我不是羽珊,羽珊已经不在了。”秦天打断他的话。他楚萧铭喜欢谁,与她无关,她无需别人在边上絮絮叨叨。
楚泽立刻抬头,目光炯炯,死死的盯着秦天。“你愿意恢复你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秦天奇了。这老头的话,真费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楚泽失望的垂下头,喃喃自语一般,“是我对不住你们姐妹,害得你被铭儿误会。可义父依旧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这孩子,铭儿不想伤害他,那义父就接受他。只要你别委屈了自己……”
这老头在说什么呢?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秦天很想问问他,却看到他不愿再提及往事,只好怏怏将问题压在了肚子里。
从楚泽那里离开后,秦天回到先前住的房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了置身春天里的错觉。这个时候在户外郊游,放放风筝一定很惬意。可惜,肚子大了,行动很是不便,真是扫兴!
这时,屋子外,有两个丫头抬着一只浴桶经过。秦天顿时感觉到身上有些痒痒的感觉,当即叫住她们:“麻烦你们给我打点热水来。我想沐浴。”
两个丫头带着很惊奇的眼神盯着她。其中一个说道:“三小姐,您不是一向喜欢在东边山头的温泉里泡澡吗?怎么今天……”
温泉?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清晰的和风吹了进了秦天的心里。山间的温泉,可是自然养生的好地方,好久没有体验过那种接近自然的感觉了。没想到在万花谷,居然有这样的一处休闲的好去处。话说上次,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过呢?对了,上次是若涵照顾自己,许是防着楚泽那老家伙使坏吧?
带着雀跃的欢喜,秦天向丫头们打听着温泉的所在。
按着丫头们的指引,她找到水雾缭绕的温泉时,已是满身大汗。看着咕咕冒着热气的泉水,秦天将头发挽成一个髻,瞅瞅四周无人,迅速解开身上所有衣物,下了水。
泡在温度适中的水里,伸手拨弄着碧蓝的泉水,秦天的身心得到从未有过的放松。住在这样没有寒冷天气的万花谷,看着百花争艳,树木长青,还真是一种享受。若是没有遇见云飞扬,没有遇见南宫雨辰,这里倒不失为一处理想的安身之地。至少可以免了烧热水的麻烦!呵呵……
“喂,谁让你来这里的?你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吗?”
水雾最浓的地方,一颗脑袋冲黝黑的石头边上探了出来。脸上的怒气,让人差点窒息。
秦天吃惊的往水里缩了缩身子,皱着的眉头,述说着此时的难堪。不是说是赵羽珊常来得地方吗?他怎么在这里?真够倒霉的!在这里泡个澡,还能弄个鸳鸯浴,真佩服老天开的这个玩笑。
“看什么看?还不转过身去?难道你还想看清楚一些?”楚萧铭怒吼着。心底不停的责骂对面盯着他看的女子。她不知道羞字怎么写的吗?居然旁若无人,光着身子跳进水里。
被他这样奚落,秦天脸一红,珠光婉转,转过了身。
甚是无奈的楚萧铭,将身子藏进水里,朝岸边游了过来。经过秦天边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印记赫然刺激了他的眼睛。惊疑的停住了游动的身躯,他怔怔的看着秦天的露在水面的蝴蝶骨。那上面的伤疤,像一万根针,一起向他刺来,刺得他血流不止,心伤不已。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块伤疤,是那一年,他忤逆父亲,被父亲一巴掌,扇向了边上一课树。而那棵树上,有他头一天钉在上面,用来挂东西的木钉。原本他以为,自己非受伤不可。可就在他靠近大树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垫在了他的身后……
而那个遗留下来的伤疤,就像刻在了自己心里一般,清晰无比。也在那一刻,他认定了他就是他今生要呵护,要疼爱一辈子的女人。可为什么这个伤疤会出现在她身上?
被他复杂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的秦天,不解的回过头。“怎么啦?”
“不,不可能……”他喃喃说道,不敢相信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