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妞!这种晚秋天气,虽不是太冷,但他会傻到在家里只穿一条内裤吗?就算她乐意看,他还不乐意牺牲色相呢!更何况还是冒着生病的危险。吓吓她而已,竟然会相信。还摆出这么一副一边惊恐一边期待的样子。
咳咳,真真是傻。
Vol 2。你装的太像,她便当真了
顾念屏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傻妞。
那时候他们上大学,一个在祖国之南温暖的南方小城,一个在祖国之北冰天雪地的北方城市,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她知道他填报的居然是北方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说:“沈寒天,你会不会变成冰棍回来?!”
对于这种白痴问题,沈寒天向来是鄙视一下,不发一言。好像觉得回答这么白痴问题也会让自己变得很白痴似的。
顾念屏自小就怕冷,不过才深秋时分,她出门时就俨然一副过冬的样子了。男生本来就属性偏火,不怕冷又耐冻。所以他们倆一起出去玩时,恍惚中是错了季节:一个在夏天,一个在冬天。他就嘲笑她,像她这么怕冷的人,冬天包的像粽子,难怪没人喜欢了。
是啊,誰会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像个粽子呢?除非他十分万分迷恋着屈原。
而且冬天里有各种节日,又是圣诞又是春节、情人节的,带个粽子出门……额,好像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可是有一年圣诞前,顾念屏这个傻妞却出乎意料地跑到他的学校来找他了。沈寒天上学的城市每年十月下旬就已经要全校开暖气了。所以顾念屏给他打电话说她来了,他根本就不信。
那年冬天似乎冷得早,雪也早已经下了几场。不愧是冰城,沈寒天已经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欣赏冰雕了。而那年,恐怕连顾念屏所在的南方小城也已经与雪花见过面了。可是她却在最冷的时候,说她来了。他怎么会信?
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正在宿舍打CF打得热火朝天。窗外一直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雪一般。寝室里就数老六最兴奋,时不时就跑到阳台上探头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下雪了。
本来寝室里开了暖气,但再强的暖气也经不住老六这么折腾啊, 一点点的热气怕是没多久就放干净了。
床铺桌子离窗户最近的老三已经扛不住了,随手抓了桌上的不锈钢被子就往老六身上丢,便丢便嚷嚷着:“你丫给哥消停会儿,不就下个雪吗,大三的老男人了,能不能别跟哥眼前装纯情啊?”
老六伸手接过杯子,讪讪地笑着:“今儿不是平安夜么,晚上约了暖暖去看雪的,老天爷不下雪怎么成啊!”那一脸的浓情蜜意让一寝室的光棍羡慕嫉妒恨着,胃里忍不住地翻江倒海。
沈寒天他们寝室共六个人,只有最小的老六有了女朋友。所以他一秀恩爱,其他人就纷纷有掐死他的冲动。当然,永远淡定的沈寒天除外,他仿佛无欲无求老曾入定一般坐在电脑前。
老大从上铺伸出一只手,正好砸在老六的头顶,疼得他咬牙切齿。
“滚!一大龄男青年学人家玩初恋,还敢在众兄弟面前显摆?!哥几个,教育教育他!”
老二老三老四摩拳擦掌地从各个方位扑了过来,狠狠地压住了老六。老六只剩一只胳膊在空中乱摆着,口齿不清地冲着正在专心致志玩游戏的沈寒天喊:“五哥!五哥!救命!”
沈寒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银屏,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一个漂亮的动作收拾了来偷袭的家伙,这才头也不回地吐出几个字:“你自找的!”
“……”呜呜,就是老五也是没人性的家伙!
闹腾够了,几个人也饿了,老六早就收拾得人模狗样喷了香水,屁颠屁颠地去约会了。老大等人决定出去觅食,顺便欣赏一下校园里花枝招展的小MM。
只有沈寒天一人雷打不动地守在电脑前。
老大临走前拍拍他的肩膀,于心不忍地问:“小五,真不跟我们去吃东西?今儿平安夜,肯定不少美女出来转悠,说不定咱还能赶在毕业前来段‘黄昏恋’,也省得小六成天在那儿臭显摆!”
他却无动于衷,“没兴趣。”
老大有些泄气了,“你是对吃饭没兴趣,还是对美女没兴趣?”
“一样。”一样没兴趣。
得了,沈寒天那会儿便已经升天了,声色犬马什么的对他而言都是浮云。
老二过来拉走老大:“甭理他,他羽化升仙了,无欲无求,吃饭简直是在侮辱他!”
老三也在一旁瞎起哄:“就是就是,他抽屉里还有包康师傅呢!饿不死的!”
老四倚在门边,按着肚子一副饿死了的样子,“别管他了,反正他身边有‘康师傅’,也不缺美女,咱赶紧走吧!”
老大回头看了看他,见他也不说话,也就不管了,跟其他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寝室里只剩下电脑里传出来的兵刃相见的声音。
忽然桌上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他起初不想接的,可那铃声大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响了一遍又一遍。不胜其烦下,这才腾出一只手按了免提。
她的声音立即蹦了出来。
“是我是我!”
沈寒天翻了个白眼,知道是你,又不是没有来电显示。
“你干嘛呢?”她问。
“游戏。”
“哦,”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快玩好了吧?”
“嗯?”
“我是说,”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想说,你要是玩好了,能不能下来?”
他有些莫名其妙了,“下去哪儿?”
“你们宿舍楼下啊!”顿了一下,似乎在一边笑一边跺脚,“我到你们学校了!真冷!冻死啦冻死啦!”说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起电话,“顾念屏,你开什么玩笑?!没工夫跟你胡闹!”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她怎么可能来这里,隔了千山万水,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不说,单是这边的冷她定是受不了的。怎么会来这里呢?他不信,只当她是恶作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大他们推门回来了。见沈寒天仍在游戏中,忍不住调侃道:“哟,果然‘羽化升仙’了呵!”他一如既往地不搭理。
他们也不自讨无趣,老五沈寒天是出了名的一对着电脑就可以“六亲不认”的。于是自己说着各种八卦各种闲侃。
老三道:“嗳,你们说是哪个哥们这么狠心呐?”
老大接口:“谁知道呢,没听说咱们楼有哪个帅哥这么大魅力啊,让人家小姑娘蹲楼下这么半天!”
“就是说啊,”老二也不脱鞋,往床上一躺,感慨着:“同为男性,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要是那姑娘等的是我,千刀万剐了我也心甘情愿啊!”
老大把袜子丢过去:“瞅你那点出息样儿!”说完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直不说话的老四忽然蹦出一句:“那女孩很面熟啊……”
“哪儿面熟?”老三笑道,“我倒觉得面生得很,不像咱们学校的。二哥人缘广,你知道她是哪个系的吗?”
听到老三这么问,老二皱着眉思索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见过。”
老四忽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冲着沈寒天手一指,“不就是老五那个在江南上大学的高中同学吗?”
闻言沈寒天皱皱眉,“怎么可能?”心里却慢慢有种感觉,似乎不太妙。
老四一下子窜到他跟前,脸上的笑暧昧不清,“怎么不可能啊?一切皆有可能!”
沈寒天推开挡住电脑屏幕的那张大脸,继续打游戏,不再说话。老四摸摸鼻子,悻悻地道:“不识好歹!”
其他几个人都没见过沈寒天传说中的那个高中女同学,纷纷表现出很大的求知欲。老四翻出手机,找了半天,找出一张照片,递给众人传看。众人围观后面面相觑,末了,老大开口:“那个,寒天啊,老四真没耍你,我看着也有点像……”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着。
话音未落,沈寒天已经站了起来,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我出去买包烟!”
竟然真的千里迢迢地过来了。
他远远地就看见她团成一个小小的团,蹲在操场边。是为了跟他证明,她也是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生活的吗?这个好强的丫头!
走近了,他也没喊她。但她仿佛知道是他一样,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沈寒天!”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小小的鼻子也是一吸一吸的,却没有半分委屈样子,看到他便欢乐无比。
沈寒天 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气,手插在口袋里,眉头也纠结一起,神态有些凶神恶煞:“顾念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怎么这么任性!”
她只穿了羊毛衫,外面的大衣也不见得多保暖。他顺手把围巾摘下来,套在她脖子上。沈寒天永远不知道怜香惜玉,缠在顾念屏脖子上的围巾丑丑的,真的是乱缠的。她不满地要抗议,伸手扯那围巾,却被他恶狠狠地瞪住:“你敢拿下来试试!”
“可是……”
“闭嘴!”
“可是……缠得太紧,没法喘气了!”
“……”
想到这里沈寒天忍不住笑了,仿佛看到若干年前的顾念屏傻乎乎地缠着围巾,一脸委屈地抗议:“沈寒天,你是要用围巾勒死我吗?!”
后来他带她去三食堂吃小馄饨。
她一边呼哧呼哧没有形象地吃着热气沸腾的小混沌,一边跟他指控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还不卫生。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桌上看她吃着东西也不闲着着嘴巴,忽然觉得好笑。顾念屏好像永远都知道怎么样会把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原本的一点点的秀气也在这种吃相下消失殆尽了。她终究不会是个美女。
沈寒天笑笑地问了句:“你这么巴巴地千山万水地来这里,只为了吃这么一碗小馄饨?”
她就忽然被嘴里的小馄饨噎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巴巴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眼泪似乎都要出来了。迅速涨成猪肝色的脸,竟与平安夜的苹果有几分相像。
他看着她的窘样儿轻笑出声。
食堂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庆祝平安夜的人,年轻的男男女女,如他们一般。有音乐声嗨皮地在各个角落跳跃,还有纷飞的彩条在四处飘荡,有些飘落在他们的眼前头顶,甚至飘到了她那碗喝了一大半的小馄饨里。好多好多声音遮住了他哈哈大笑的声音,遮住了她被呛到的咳嗽声。他们俩个仿佛成了电视里的背景,只有画面,却听不到声音。
盛世太喧嚣,遮盖住所有声音,他们听不到彼此。
那年真的太年轻,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他其实是个明白人,却跟她装傻。只是忽略了顾念屏从头到尾都是傻妞一个。
你装得太像,她便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