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俊今日带苏若来,只是商议着把苏家底下几个无用的子公司给卖掉,毕竟牵连到苏氏上上股东的颜面,即便苏家大部分的股份都被谢辰俊吃干抹净了,但是明面上要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带苏若来,不过是借她的脸,好让董事会的人安分一些,会议开了一早上,他另有项目需要谈,听说是收并A市一家小酒庄的事情,谢辰俊在A市开了几家夜总会,酒是必不可少的,若能买下酒庄,就可以节约很大一部分资金。
他们在会议室里开会,下午谈酒庄的事情,基本也不需要她出面,正无聊,有些口干,想要讨杯水,但是谢辰俊开会有个习惯,不喜欢闲杂的人在周围,所以从会议开始几个小时里,几乎看不到这层楼里走动的多余的人,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就没有别人了,所以想要讨杯水,怕是要她自己琢磨了。
几个本来还会跟在她身边的保镖也都去了谢辰俊那边,对他们来说,谢辰俊的命要比她值钱的多了,她坐在茶水间,给自己泡咖啡。
谢辰俊在财政方面崭露头角是在大学的时候,这种带有领导气息的能力仿佛与生俱来,自从接手了谢志远的全部公司之后,原本陷入一滩烂泥的公司被他又做的风生水起,倚靠苏浩的公司,在资金上面解决了许多难题,苏家家大业大,事业稳定,成为他半个小金库,即便公司上下股东再不情愿他动用公司的钱,碍于他的势力,也不敢较真,一个个只能蒙头做事。
她起身,遥望大厦下,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觉回忆起大学时期,帮着苏浩打理公司时的情景,一切都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谢辰俊从来不让她沾上与他自己和公司的一点点事情,总是有意避讳着她,真是人大胆小,她有什么好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她端起咖啡,慢慢小口小口地喝着,速溶咖啡没有现磨的好喝,苏若只小小的碰了几口,就觉得没有味道了,她走出茶水间,站在会议室的外面,然后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里面的人,角落里的盆栽挡住了其他人,他刚好是站着的,上半身显露出来,他穿着灰色的西装,打着深蓝色的领带,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整个人好似雕塑一般棱角分明,他的皮肤很好,以前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苏若就喜欢去捏他的脸,就像是捏着棉花一样,软软的,还有修剪的整齐的短发,看着他忽而蹙眉,忽而冷笑,那是他惯有的标志笑容,他的口才本就好,在苏家的董事会上,也总有办法让那些股东们被说的哑口无言。
她一下子看得出神,思绪飞的遥远,她回想起他过去的模样,以前的他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屁孩,跌了就哭,打不过就跑,转眼他就褪去了稚嫩,什么时候他已经可以不再去畏惧一切。
每个人都在成长的道路上,被逼着前进,不是前路多么耀眼,而是身后的万丈深渊,所以他们都学着变得坚强,可是他们都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冷血。
苏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思绪飞得有些远,移开目光的时候撞上了站一侧小五投来的瞩目,他的眼中有种探视性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方才是不是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有些生气,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表示不满。
不想看下去了,正打算回去,她以为整个楼层都没人,低头看手腕上手表查看时间,却在走出茶水间门口的时候,触不及防地撞上了人。
一堆白色的纸片撒了出来,纷纷扬扬落了满地,苏若在一片纷飞的纸片中看到面前的人,一个约莫二四五岁的男子,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戴着黑边的眼镜,看似平凡的脸下,一双透亮的眼眸愣愣地看着她,唇瓣张开,大约是惊慌,短短几秒,他收回落在苏若脸上的表情,半跪在地上,正慌乱地捡着散落一地的纸张。
这场纷乱引来了房间里人的注意,几个保镖出来看,谢辰俊也跟了出来,苏若还坐在地上,手上的咖啡因为刚刚的相撞全都洒在了她的衣服上,弄得一片狼藉,她试着站起来,但是穿着短裙和高跟鞋,实在有些不方便,小五疾步上前来扶她起身。
一侧投来关切的目光,看到她身上被撒的咖啡,连忙有人送上纸巾,苏若接过,擦着咖啡渍,但是已经渗进去了,白色的一步裙,咖啡渍十分惹眼,小五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苏若的肩上。
前来围观的人里走来一个中年男子,微微发福,留着地中海的头发,神情略有慌张,急忙询问:“夫人没伤到吧。”苏若对“夫人”这个词有些敏感,并不是很喜欢别人这么呼唤她,只是嘴角牵起一个微笑,表示无碍。
那中年男子首当其冲,似乎要表现什么一样,走到那个撞她的男子面前,厉声喝道:“让你端个文件都端不好,下次要是还这样,小心我炒了你。”这头一骂完,赔笑地对谢辰俊解释道:“谢总对不住啦啊,新人,刚来,规矩都还不懂呢。要是真伤到谢夫人,我还真就该死了。”
“没事,既然没什么就先回去吧。”他说,只用余光瞟了一眼苏若,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一场虚惊,周围的人也都跟着散了,小五被带回会议室,苏若只能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糟糕情况。
“我来帮你吧。”见男子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文件,苏若半跪下来,帮着收拾,一点都不在乎那条已经湿透了的裙子。
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穿着白色的正装,长发散落,露出一半光洁的侧脸和脖颈,她狭长的眉眼垂下眼帘,他一时被她的容貌吸引去了目光,但见她裙摆上赫然一片咖啡渍,有些内疚地提醒她,苏若连看都没看,浑然未觉,淡淡地说道:“没事,等一下就回去了,这里也没别人。”他因为工作,时不时会接触几个老板身边的女人,不是性情暴躁就是吹毛求疵,眼前的人,却对这些这么随意,不由多了几分好奇的心。
他们一起把地上的文件都收拾好了,这不看不知道,这么一摞的文件还真的很高呢,苏若就帮着他把文件搬到了茶水间,文件比较多,需要分本别类的整理好,几乎半个身子都埋在文件翻来覆去的整理。
”需要我帮忙么?“苏若问。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茶水间里只有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她不想气氛太尴尬,好几次欲言又止,她太久没有和家里以外的人说过话了。
便有些锲而不舍地追问:“别担心,回头我帮你说话,你老板不会把你辞退的。”
对方似乎并不想同她聊上几句的意思,可好在她也不急不躁的,“我叫苏若,你叫什么?”
他这才有了一些反应,抬起头为难的模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声地回答:“祁晗,祁连山的祁日字旁的晗。”但见他青涩的瞳孔中,一半是对她的好奇,一半是不知所措。
这几年也确实闷坏了苏若,谢辰俊心眼多,她从嫁入谢家身边朋友就屈指可数,却也是难得遇到一个能聊上几句的,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虽说都是些芝麻绿豆的话题,但偶尔眉眼间的神情,让她不觉有些似曾相识。
聊了一会儿,只是知道他在这里工作,才来一月多,因为戴着眼镜,乍一看倒像个刚毕业的学生,他身上散发的青春,让苏若总是时不时要回忆起过去,叫人既怀念又伤感,她的青春同旁人不一样,充斥着悲欢离合,还有数不清的黑夜,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中。
祁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问她:“他们叫你夫人?”
“嗯,是不是不像?”她漫不经心地点头,仿佛这只是一件极寻常的小事,或许在别人看来,她是谢辰俊的妻子,是谢氏唯一的女主人,可她不在意这所谓的称呼,对她来说,一个空壳总归只是空壳,她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是他一人罢了,她半垂的眼帘突然眨了一下,抬眸对着祁晗微微一笑,那笑容夹着几分无奈,又有些惘然若失的味道,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情绪,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她这美丽皮囊下似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起来很年轻,而且这么漂亮,一点都不像,还以为是秘书呢。”祁晗很认真的解释,她无意间流露出的表情,让他不敢贸然再问出更多别的什么答案,从第一眼到接下来的谈话,她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更多一些,可是又怕自己想要知道的太多而深陷下去。
“在你眼里秘书都是这个样子的?”苏若反问,突然眼角浮现一抹俏皮的可爱。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不是老板身边总是有很多秘书。长的好看,而且也年轻。所以......。”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接下去了。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亲戚介绍的,就是刚毕业也没什么可做的,出来找点小工作过日子咯。”
苏若也不知道和祁晗聊了多久,直等到谢辰俊他们从会议室里出来了为止,一群人的目光掠过茶水间就直接过去了,小五过来叫了她,进来时,扫了一眼苏若身边的祁晗,苏若和祁晗道了别,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