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真实也是一位演员。
不同于安在焕的是,出生于1968年的崔真实在影视圈的影响力很大——从1988年在《朝鲜王朝500年》出道以来,她总共参演了21部电视剧、18部电影。
出道20年,崔真实拿下了一个大钟奖影后、一个百想影后、一个百想视后还有整整七个青龙奖人气明星奖。
这其中让她获得大钟奖影后的电影,就是她与朴重勋和严正花合作的《杀妻秘籍》。
这样演技精湛、人脉颇广的演员离世的消息自然在圈内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于是不等沈见我请假,尹济均直接叫停了剧组的所有工作,主创人员集体飞回了首尔。
前往机场的路上,沈见我通过沈狂澜发来的资料了解了一下崔真实。
演艺生涯中风光无限的崔真实到了三十岁后,因为年龄原因,她的戏路开始变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
此后的几年,她几乎经历了一个悲惨的南韩女人可能会经历的一切——婚姻不幸、家庭暴力、离婚……
虽然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崔真实演技更加纯熟,还在2006年凭借《玫瑰色人生》拿下百想艺术大赏电视剧部门最佳女演员,但她最终还是因为网络暴力而自杀。
是的,又是网络暴力,而且这起网络暴力事件还和安在焕扯上了关系。
崔真实一共只出演了3部SBS以及1部KBS的电视剧,其他电视剧作品全都是MBC放映的。
安在焕在1996年通过MBC公开招聘踏入演艺圈,郑善姬是MBC的电台DJ,所以安在焕夫妇和崔真实的关系非常好。
好到郑善姬接到警方电话让她去认尸她都不敢去,转而拜托崔真实代为前往的程度。
“9月11日下午,京畿道一山德阳区碧蹄区的追悼会上,安在焕的父亲安炳冠向记者表示安在焕是因为高利贷而死,他认为不能排除安在焕是他杀或者是被逼的可能性。”
狎鸥亭公寓里,沈狂澜对着沈见我说道。
“嗯。”
沈见我浏览着着眼前一大堆资料的同时点了点头,“安炳冠觉得他儿子的遗书的字迹和平时不同,而且安在焕还可以尝试申请破产保护,没必要走上寻死的道路,最后他还觉得遗书上的‘只能这么做’像是安在焕被威胁才会说出的话。”
“安在焕死后没几天,有个股票论坛出现了一个帖子。”
沈狂澜接过话头说道,“这人自称是某证券的职员,她说崔真实很早就开始做高利贷生意,趁着安在焕事业低迷期,她通过郑善姬借给了他25亿韩元。”
“郑善姬倒是帮崔真实解释了,给安在焕放贷的人中没有她,但是……哈。”
沈见我不自觉地摇头冷笑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烛光言论’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她偏偏说自己和安在焕还没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还有安炳冠说的话……这不是给那些脑补怪编故事的空间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翻着文件,发现身为脑补怪的网民果然“不负期望”。
在这个证券职员白某的诱导下,崔真实担心好友而代为认尸的行为被解读成了“担心收不到钱而去确认死者身份”。
崔真实原本还沉浸在失去好友的痛心中,对流言并不在意,但是网络上对她的声讨却越来越离谱,她不得不站出来解释:
“自从出道开始,我赚来的钱一直由我母亲管理,别说是高利贷,我连股票、基金都没有买过。”
但是结果很明显,不管是郑善姬还是她自己的解释,都没有让她摆脱莫须有的罪名。
然后她起诉造谣者,警方也查出了造谣者的具体信息并将其逮捕,但是网络上对她的恶语依旧是一轮接一轮……
网名甚至认为她在利用艺人特权驱使公检机关。
网络暴力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在匿名这张面具的庇护之下,人们总是倾向于释放内心的恶,不惮于以最坏的想法揣测他人的。
他们主观地认为普通的职员是弱势方,带着对这个社会地位和他们相似的普通职员的身份认同,以及对身为高收入群体的名演员的仇富心理,凭借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推导出了所谓的“真相”。
他们用“真相”说服自己,觉得自己化身了正义使者、网络警察,按键如飞,用字如刀,用最恶毒的语言弘扬着他们以为的“正义”,最终酿成悲剧。
即使最后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也无所谓,群体犯罪的动机通常来自强烈的暗示,参与犯罪的每个人都在欺骗自己,就算他真的在犯罪,他也可以推卸责任。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也没有一片雪花会承认自己是雪崩的罪魁祸首。
只是如果没有第二片、第三片雪花,又何来雪崩?
其实崔真实的童年也过得并不舒适,父亲沉迷赌博,母亲带着儿女出走,她在学校里受尽了嘲笑。
或许童年的不幸以及婚姻生活的痛苦让她积郁成疾,但网络暴力终究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十月一日,崔真实接到了白某以近乎威胁的口吻说出的,要求她撤回起诉的电话。随后她回了家,走进洗手间反锁了门,告诉母亲她没事,让母亲去休息。
十月二日,凌晨0:42-0:45,她给自己好友发了短信,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拜托好友照顾孩子。
凌晨四点左右,崔真实的母亲醒来后发现洗手间门依旧紧锁,好不容易打开门,发现崔真实已经身亡。
“有什么想法吗?”沈狂澜看着沉默着的沈见我问道。
“有。”沈见我轻轻点头,“崔真实的影响力很大,这一次事件应该会引发人们对网络暴力的共同抵制,威斯TV也许可以凭此提前开始引导社区氛围。”
他抿了抿嘴,“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她的死亡能唤醒一些东西吧……”
“具体一点儿呢?”
“我有一个短片想法,刚刚产生的。”
沈见我用一只手捏了捏双眼间的睛明穴,连续大半个月的拉片唤醒了他过去三年积累起的剧本创作和导演能力,这次事件又给了他一个灵感,创作电影剧本或许还不够火候,但是一个短片没什么问题。“这个短片会是威斯TV对网暴开出的第一枪。”
“短片也不是说拍就能拍的。”
沈狂澜淡淡说道,“导演、剧本你可以自己来,但你总不能拿着手机自拍吧?而且你还在拍《海云台》,现在就启动另一个项目不太好。”
“《海云台》戏份不多了,况且这个短片我也不准备自己出演。”
沈见我摇头道,“相比与临时拉一个短片小剧组,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
“动画。”
沈见我笑道,“动画可以用上一些比较夸张的表现手法,在短片中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接下来我会写好剧本,并且作为导演去加州找皮克斯外包其他内容。”
“看来你已经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初步设想了,想好名字了吗?”
“《正义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