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薛蟠看了一眼自己和香菱的孩子—响儿。响儿还在睡梦中,薛蟠本想抱起来看看,被薛姨妈止住道:“又犯浑了,没看孩子睡着呢吗?”
薛蟠乖乖的缩回了手,不再声响。
本来薛姨妈和薛蟠一早起来,带了礼品去东平王府看宝钗,可东平王府竟不让他进去,说宝钗去寺庙上香了,不在府内。薛蟠欲在大门口撒泼,怎奈被薛姨妈拦着,只好作罢。
回到家里,薛姨妈有些闷闷不乐,叹口气道:“怎么连见个女儿都这么难呢?”
“也没什么,想当初,姨妈家的元妃娘娘,不也是很难见一面吗?这可见我的妹子快飞黄腾达了。”薛蟠在一旁迎合着。
薛姨妈不理睬薛蟠,自己独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自薛蟠回来这几日,平儿只是做了饭端过来,不再同薛蟠说话,也不正眼看一眼薛蟠,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薛蟠虽有些眼馋,但想着也不过就是一个当初的通房大丫头,有自己做侧王妃的妹子在,自己还能少了女人不成,所以竟然也不把心思放在平儿身上,这倒也相安无事。
薛蟠回来有几天了,可薛姨妈总觉得胸口堵着慌,说不出来为什么。平儿也找了个郎中看,也没看出来什么。薛姨妈还想去东平王府看看宝钗,被薛蟠拦着道:“我这个大妹子,怎么就想不起我们来了呢?等两天再说,她再不来看我,我就去东平王府骂她。”
“还犯浑,东平王府岂是你能随便闹的,你妹妹还不过是个侧王妃,求你让她安稳些吧,别去给她惹事了。”正在薛姨妈训斥薛蟠的当口,门外竟来了两个似官差的人,来人自称是东平王府的,给薛姨妈报丧。
薛姨妈闻听,大吃一惊。
薛蟠骂道:“你们疯了,不要命了,报什么丧?找死啊。”
“这位爷,别生气,我们侧王妃近日凌晨因急症已殁,现王爷和王妃命我们给老人家送个信。”其中一个年长的官差说道。
“不可能,我妹子好好的,怎么会死呢?肯定是被你们王府给害死的。”薛蟠蹦了起来,伸手抓住了一个官差的脖领子,挥拳欲打。
却被另一个官差拦住,道:“这位爷,侧王妃确实暴病身亡,不信可去王府吊唁。今儿,王爷派了轿子接你们去王府,想不想去都随你,王爷说了不勉强,晚了王府就入棺下葬了,因为毕竟是少亡之人,不可多留。”
薛姨妈闻听也不敢计较什么,也不梳洗,就急急忙忙哭哭啼啼的坐上东平王府的马车。
自然到了东平王府什么也没见着,人已经下藏,说是少亡,不可久留,要立刻下葬,否则不吉利。
薛姨妈自是哭得昏天昏地,薛蟠本欲大闹,无奈看着周围早就站满的官差,也不敢乱动。无奈,二人哭哭啼啼回了家中。
虽然东平王府也送了些银两过来,但也只是有出无入,所以日子过得越来越紧。薛蟠的亲事也自是没了着落。薛姨妈私下同薛蟠商量,不如娶了平儿姑娘,虽说都知道是贾琏的姨娘,不过也是没大张旗鼓的公开,所以娶了过来也无所谓,毕竟平儿姑娘也是不错的。
薛蟠想着也就这样吧,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个人嫁给自己就不错了,何况平儿当初也令自己垂涎过,如果不是早成了贾琏的人,自己说不定当初就纳了做妾。
既然薛蟠那里没什么问题,想着平儿应该不会推却。所以一日薛姨妈到了平儿的房间,拉着平儿的手道:“我的儿,我一直疼你,现在看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这个心里疼啊。”
平儿低头不语。
“你看,现在响儿也没个娘,多亏有你,响儿的爹也会来了,虽然从前犯浑,现在你看我的蟠儿也懂事了。不如我们成就一家和和美美的,你看如何?”
闻听此言,平儿顿觉五雷轰顶。
薛姨妈未待平儿开口,继续道:“本来,你是我们这儿的一个丫鬟,可以不办。可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儿来疼,蟠儿也说一定要明媒正娶你,所以我们决定按娶正妻的仪式操办。”
薛姨妈分明把丫鬟两个字说的很清楚。平儿怎能不明白,自己当初是被东平王府的人买了来送给薛姨妈当丫鬟的,也就是说自己的命不在自己的手里。
平儿脸色苍白,但毕竟是凤姐身边的人,终还是明白的,此时不能过去喧闹,想好了对策才能下手。可现在还有谁可以帮自己呢?都说急中生智,平儿此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巧姐。
巧姐自平儿出来,就认了平儿为义母,每逢过节,都带了东西过来看她,平儿也时常去看看巧姐。最近因为巧姐也有了身孕,所以来的少了,不过还是常让板儿带了东西过来。
看着平儿不说话,薛姨妈也知道平儿似乎有些不愿意,赶紧道:“蟠儿最近也学好了,不像从前那般混了,要是从前,就是他想娶你,我都不允的。现在蟠儿是个好孩子了,而你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响儿也离不开你,所以我就琢磨着我们成一家该多好。你放心,你和蟠儿在一起,你也就是主子了。”
平儿稳了稳情绪,柔声道:“姨妈的好心我岂能不知,不过,你也知道,这事情我得同巧姐商量商量,毕竟她是我的干女儿。怎么说娘出嫁,女儿应该知道吧。况且现在的巧姐,手巧得很,我还得央她给我做套嫁衣。”
见平儿不推辞,薛姨妈心下高兴,道:“好,那明儿就让蟠儿接了巧姐过来吧。”
“那可不妥,巧姐如今也是有了身子的人来,岂能车马劳顿,还是我自己去一趟。”
“那也好,明儿让蟠儿同你一同去。”薛姨妈讪笑着。
“这也不妥,你想想,没成亲之前还是要有所避讳的,否则说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平儿正色道。
“那好,你自己去也好,早去早回,那我就回我的房间了。”薛姨妈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说道:“对了,你的奴籍还在我这里呢,待你嫁了蟠儿,就把她还给你。”
平儿闻听,心下一颤。原本自己在贾家因是凤姐的陪嫁丫头,后来做了通房丫头,凤姐早就取消了自己的奴籍。可如今自己被东平王买了来,难道又入了奴籍?
平儿缓了缓神,还是故作镇静的说:“那就有劳姨妈了。”
平儿一早就雇了车,直奔刘姥姥的村庄而去。到了刘姥姥的住处,巧姐见到平儿高兴的从炕上几乎是蹦了下来,唬的刘姥姥直叫:“我的祖宗哎,你不要命,我那宝贝重孙还要命呢,你可轻者点。”
巧姐听刘姥姥叫,吐了吐舌头,拉了平儿坐下。
“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平儿闻听,拉住巧姐的手泪如雨下。这可吓坏了刘姥姥和巧姐。
不过巧姐可真有当初凤姐的味道,只不过相比凤姐而言,没有那么毒辣罢了。
巧姐看平儿的样子,忙让刘姥姥和板儿出去。这刘姥姥和板儿倒也乖乖的出去,到了外面。
屋里只剩下巧姐和平儿,平儿把薛姨妈逼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巧姐说了。巧姐气的咬牙切齿,怒道:“这个老家伙,当初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就私下说过这个人心机太重,得防着点。”
“可现在怎么办呢?我的奴籍都在她们手里呢,你也知道一旦成了奴,是任他们处置的。”说到这里,不觉又落了泪。
“不对吧,那个时候是被官家卖的,难道还有什么奴籍不成?”巧姐心下想着,不觉说出了口。
“这我倒没看见过,可当时薛姨妈说是我的奴籍在她那里,否则她怎肯放我出来呢?”
巧姐站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踱着步子。平儿怕巧姐累着,忙央着巧姐快坐下。
巧姐岂能坐得住,因担心巧姐,这时候刘姥姥假意送茶进了屋。
刘姥姥一看屋里这阵势,巧姐一圈圈的在屋里绕着圈,平儿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刘姥姥忙放好了茶,厚着脸皮道:“这是咋的了,给我这老东西说说,兴许有什么法子呢,也是说不准的。”
看到刘姥姥进来,巧姐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刘姥姥坐到炕上。
“我的小祖宗啊,你轻者点,我这屁股都快被你摔两半了。你赶紧炕上歇着去。”刘姥姥笑着说着巧姐。
“我的姥姥,这事,你还真能帮上忙。还只有你能帮这个忙。”巧姐乖乖的上了炕,道。
“说说,我这身老骨头还是有用处的。”刘姥姥双手一叉腰,雄赳赳的样子。
这逗得平儿都笑了。
巧姐低声简单的把平儿的事情同刘姥姥说了,刘姥姥也气的不轻:“当初看着这薛姨妈还算厚道,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情来?”
“姥姥,你当初不是提起过后院的王伯的表弟吗?”巧姐在刘姥姥身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