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你爹打探的消息,今上会召你入宫是因为听说你与清云十分相像……既是因为清云,那理应清云入宫才是,凭什么要我儿代替他入宫受苦?”
“爹爹也是这样想的?”
“你娘说得没错。”冯如令点了点头。
他没说的是,他打探到的消息中标明,今上将清云放出宫实则是迫不得已,至于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今上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相较于清玉,今上更希望清云能入宫。而今上也不止一次召见他,问及清云的近况,显然,今上对清云颇为上心,更中意清云,否则,他怎么敢不顾圣旨上的意思,坚决逼迫清云入宫呢?
霁风月昏昏沉沉中,听到身边似乎多了争执声,隐隐约约的熟悉,他慢慢抬起脑袋,从下往上看,视线渐渐清晰了,还没等他那反应过来,就断断续续听玉清说道:“玉儿是爹娘的孩子,大哥也是爹娘的孩子,爹娘这样对大哥未免太残忍了……”
“玉儿明白爹娘的意思,但这本就是玉儿的该承担,爹娘实在不该逼迫大哥代替玉儿入宫……”
“……大哥他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爹娘不应该因为我,而自作主张牺牲大哥原有的人生……”
冯如令皱眉,看看清玉,再看看面色苍白的霁风月,仍坚持原来的决定。
清云虽然聪慧,但在他入宫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他的儿子了。他只是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禁脔,如今只不过是再让他重新回到三年前的生活,除了最初的不甘,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而清玉则不同,他是自己手把手培养起来的,以后会是自己的接班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玉儿比你小,都知道护着你,怕你为难愿意入宫,你呢?你就不能为玉儿牺牲一下吗?难道要看着你娘每日以泪洗面,闹得府里不得安宁才甘心吗?”
这口气,明明是他们无理在先,现在反而怪他不懂事,倒打一耙。仿佛霁风月再不答应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霁风月冷笑,缓缓抬头,对上冯如令的目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愿意。
冯如令两眼微眯,脸色更冷了几分,转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告诉刑部的人,最近在京城闹事的外邦人就隐藏在小云村,尤其那个叫枭龙的,此人嫌疑最大。”
说完,漫不经心地瞥了霁风月一眼。
霁风月心中一惊,他双目赤红怒瞪着冯如令,双手捏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闭上双眼,回归于平静,声音冷冽道:“我愿意代替清玉入宫。”
冯如令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召回正要前往刑部传达消息的侍卫。
而闫氏一别眼,便换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心疼道:“我儿受苦了。这次挨了打要长个记性,别成天跟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混一起玩,记住了吗?”
霁风月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没有回答她。
闫氏得不到回应也不气恼,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脸上带着目的达成的满足感,一边扶起霁风月,一边喝着下人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霁风月避开闫氏的动作,挣扎着站起来,后背猛地一阵抽疼,不由倒嘶一口凉气,头晕目眩感再次袭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他闭上眼缓了缓,等晕眩感过了,这才踉踉跄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冯如令与闫氏一眼。
冯如令无意中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在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看到的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非怒非怨,仅有几丝寒意也转眼即逝,最终剩下一片清明,竟叫他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