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远去，方白才捂着肚子，一只手支撑自己缓缓站起来。
“咳……咳咳！”
他吐出几口淤血，摸了摸下巴，感觉整个牙槽都松了。要不是他有所防备，这一口牙怕是一颗都保不住。
在一刀劈空之后，方白就收住力了。后续的那一刀不过是配合程启的枪，压制一下那个名叫惠的女人。既然连突袭都砍不到她，那么接下来再砍几刀估计作用也不大。
偷袭的时候一刀不中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这是方白这两年来得出的经验。
果不其然，惠那两脚如果没有提前防范，方白怕是真的要被她直接送去见黑白无常。但尽管卸了很大一部分力，方白仍然觉得自己的内脏像是被踢坏了几个。一阵阵绞痛让他额头冒出许多冷汗，每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功能报废了，呼吸时长超过一秒就觉得有一股巨力在挤压胸腔，只能快速短呼吸。
他捂着肚子，扶着墙走到窗前，掀开衣服，借助月光看到腹部一条长长的淤青，像是一条青蛇嵌进了他的肚子，将身体上下两部分分隔开来。
普通人有这么大的力道吗？即使是怪物，这么大力气的方白也没遇到过几个。他隐约还记得程启被抓后说的一个名字——葡萄园。
应该是什么组织的名字，可惜方白没有听过。说到底，他其实只知道圈。圈内圈外，大家都这么说，至于其他组织势力，他一概没听说过。
这样的力气和踢击，大概率还只是她最简单的拳脚功夫，谁知道她有什么杀手锏。不过最恐怖的不是这点，而是她的韧性。居然在被枪中腰部后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和失利，并且还能爆发出这样的踢击，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人类了。
方白整理好衣服，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等渐渐习惯了腹部的疼痛，才一步步回到走廊。刀还在，程启的枪也还在，估计葡萄园的人也看不上这种货色。
方白捡起枪检查一下，还剩五发子弹，对面好像不止五个人，就算一枪一个也无法全歼，哪怕对方只剩一个人，近身肉搏都太危险了。
他把刀握在手里，枪则上了保险插在腰间，尽可能减低自己动作发出的声音，一步步离开这栋楼。每走几步，他的腹部就疼得双腿打颤，下巴挨的那一脚，震得他脑子现在还有些迷糊，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葡萄园应该是看不上圈外人的补给的，她们肯定不会特意去捡程启二人的背包。如果现在逃走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就把程启他们的补给一起拿走，这样可就不是他杀人越货抢来的了。
方白犹豫了一下。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个状态想要去救人，人救不出来，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很快方白就甩掉了这个想法，程启救了他一命，那么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
他没有听到引擎声，说明对方应该还没走。这倒让方白心情放松了一些，如果那帮人现在动身，汽车的速度之快，方白就是再长两条腿也追不上。
疼痛感没有减少，不过倒渐渐能够习惯了。人类的适应能力不得不说，在整个动物界里都是极强的。大脑的眩晕感缓解了许多，就是张嘴有些不利索，咽喉时不时会有血冒出来，流到嘴里。
走着走着，已经可以尝试小跑。方白以最短的距离接近那两辆汽车，这一次他格外注意，以免再被无人机发现。
没多久后他又回到了被发现的那个楼里，也许对方也不会想到方白还能行动，甚至没有逃跑，还跑到刚刚被发现的地点去了。方白这次没有爬上楼顶，而是在顶楼的房间里，窥视外面的情况。
他还在等，或者说是在赌。在面对木苏的时候他也是在赌，虽然他看起来比较沉稳老实，一旦步入进退维谷之际，他却总是会显露出一股赌徒的心态，比较幸运的是，他一般都能押对注。
京玉的一拳并不算重，程启身体素质也还好，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但眼前一片漆黑。他脑子里立马回忆起了刚刚的事，就要站起来，身子起到一半就再也动不了了——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能够感觉到，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另一端还绑着一双手，那双手的主人还躺在地上，拖着程启使他无法站起来。
他使劲活动了下手腕，根本动不了，绳子很粗，也绑的很紧。
该不会真的要被人“掏心掏肺”对待了吧？程启心里想。
突然之间，他感觉腹部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了，他扭了几下，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腰上。
方白等了几分钟，还是没能等到车上有什么动静，心里有些焦急。他不能确定惠她们没有发现，也不能确定程启能够发现，更不能确定那东西是否能派上用场。
刚刚被惠踢飞，扑在程启身上时，他顺势塞了一块铁片到程启衣领当中，那铁片是在树林里，他捡起来的炸弹碎片。他觉得可能会有用也就捡了几个，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程启反应过来，在被方白撞倒的时候，这小子好像是把什么东西丢进了他的衣领。他躺在地上身子胡乱扭动，试图把衣服里的东西扭出来，很快身边的人全部被吵醒了。
一些人嘟囔着呓语，程启听到任智予的声音，急忙轻声道:“智予，智予你在吗？”
任智予头痛欲裂，一咕噜坐起来，却发现手被绑着，眼前也是没有一丝亮光。他听到左侧不远程启的声音，回复道:“我在这！”
在程启的努力之下，腹部的东西终于掉了出来，叮当一声落在车厢里。他听出来了，是块铁片。
程启似乎明白了，他挣扎着去捡那块铁片，却被跟他绑在一起的人拖着寸步难移。他用力一扯，和他绑在一起的人本来还迷迷糊糊，瞬间就惊吓清醒了，大叫了一声。在这封闭的车厢里极其响亮。
任智予也听到铁片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这一声大喊，心里凉了半截。
声音自然传到了车外，红提瞥了一眼后面的车厢。京亚刚刚帮惠取出子弹，弹头都有些要裂开的样子，这粗制滥造的子弹杀伤力说不定反而比正常的子弹强一点，但容易出问题。
京玉留意到红提的反应，整理了下衣服绕到车屁股，车厢上随意上着一把锁，似乎不是很在乎锁的质量。她把车厢打开，袖子里亮起一道光，把车厢内照得通明。
任智予坐在角落，踩着两个女人的头，把她们挤在更角落的地方，而那两个人则哀嚎不已。
京玉吃了一惊，道:“臭小子，你干什么！”
看到她似乎有些慌乱，任智予差不多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把脚伸向那两个女性的脖子，道:“我当然是在杀人。”
这两个女性身体颤抖，似乎哭也不敢哭了。
京玉身子一动，就要上来。任智予大声道:“别动！我这两脚绝对比你快。她们都是你们的‘货物’吧？辛苦抓了这么几个，可别让我不小心弄坏两个。”
京玉果然停住了，道:“我小看你了。”
“呵，不如试试你的枪法怎么样？现在对我开枪，说不定可以救下你的货物。”任智予用人质挡在自己前面，躲在她身后说道。
京玉原本确实想掏枪快速解决掉任智予，但他这么一说，京玉心里反而有些打鼓了。任智予说这话时声音都没波动，似乎是有什么把握，这倒让京玉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但任智予却感到脖子有点痒，那是汗水在脖子那里流动造成的。他看起来很是轻松写意，心里的鼓其实比打京玉心里的还响十几倍，这一手以退为进实在是拿命在玩。
他眼神瞥了下程启，那小子还在慢慢割绳子。
在听到那一声大喊之后，任智予的大脑就在极速运转了。这里面普遍是圈外女性的声音，而且似乎都很年轻。结合之前的情况，他大胆地猜测，这帮人是在抓人，大概率是抓去卖的。
他不像程启那样近距离看到过她们胸口的标志，所以并不清楚他嘴里的这帮人是葡萄园的人。
听到车外的脚步声时，他赶紧抓了两个声音听起来不大的女孩，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她们，却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这样吸引京玉的注意力，给程启争取时间。
京玉的注意力果然集中在任智予身上。道:“你想干嘛？”
“很简单，放我们走。”
在那边的红提见京玉在跟人说话，道:“京玉，怎么回事？”
京玉道:“刚刚抓来的人，似乎在拿女孩的性命威胁我们。”
红提还没回答，刚刚包扎好的惠就冷笑一声，道:“好胆量。”惠站起来，来到车后门，盯着任智予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任智予就感觉头皮都快炸了。这个女人的眼神简直像是毒蛇一般，盯得他浑身发凉。
快点！他在心里催促程启。
然而似乎是赶不上了。惠好像根本不在乎车厢里其他人的死活，一抬手就举起了一把手枪，道:“你可以试着挑战我的枪法，看看谁快，三。”
任智予看着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女性，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惠叹了口气，道:“算了。”手指微微一勾，嘭一声，枪口泵出一片火花。
方白看不太清下面的情况，但听到了枪声和程启的喊叫，急忙往楼下跑去。他需要拉近距离，否则他对自己的枪法可没有自信。同时他也把刀握在手里，比起没怎么用过的枪，还是刀更有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