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凭地而起的热浪给黑石镇的人们带来一年中最艰难的时期之一,镇民们困居在屋舍间,林荫下,多动一下也会带来挥之不去的烦躁,林霆的修行也迎来巨大的挑战。
过去一个月,林霆始终无法凝聚气旋。樊笠称凝聚气旋的关键在于形成正反两股气旋,修炼前期,气旋如同两个轴,发挥接受和传输魂力链的作用。
林霆无法理解,单一属性的“魂力”如何分配推动和承载两大作用。
林霆不得不怀疑此功法的真实性,甚至跑到书阁央求卫婆婆诵读了一遍《黄天厚土玄功》正文,但原文诘屈聱牙,林霆看不出哪点异常,只得承认自己确实是境界不够。
其实林霆明白,自己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下来,袁沛宸自月下亭中的倾诉后,再没和林霆说过一句话。袁沛宸如今经常出现在家外,不喜不怒,神态更加清冷。
林霆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袁沛宸说上话的机会,终于,一个绝佳的机会到眼前了。
这天下午,林霆接到镇里的消息,以黑石镇的名义,由护卫队主持,要举行一次切磋交流,这一届的炼气士都要参与。
镇里高手不多,无法组织太长时间的教授,耽误自己修行,因此众人大多时间内都是自己修炼,此次聚会因此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林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曾想到它背后可能牵扯到什么,他还无法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来,从炼气士的角度看待事物。他只感到兴奋,希望在自己身上发生些什么,用最稚嫩的心情幻想和袁沛宸的碰面、交流,甚至体会到了那时的喜悦。
带着这样的心情,林霆更加无法静下心修行了,转而更多地和父母交谈,从不善言辞的父母口中了解他们当初是怎么相识相爱的。尽管林霆得到的只有一些琐碎的细节,平平淡淡的经历,林霆还是从中挖掘到不少东西,关于责任,关于体谅。
林霆索性停下一切修行,过去的一个月太过劳累,在彻底击垮自己之前,林霆自己中止了一切,每天帮父亲采药,分拣,还分担了更多的家务。
林霆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可以从父母身上学习,过去的两年在林霆眼中不啻于黄粱一梦。
半个月后,镇里的修行者聚会如期召开。
林霆初进会场,一处护卫队专属的小型广场,嘈杂声闹哄哄的一片,倒是和过节似的。林霆在人群中穿过,从陌生的、眼熟的人脸上扫过,不动声色地搜索那个梦中的脸庞。
越过半场,林霆还是一无所获,这让林霆慢下脚步,更加仔细地穿行。
“林霆,我在这!”欣喜的叫喊声叫住了林霆,林霆挤出笑容转身回道:“佑凌!”
杜佑凌冲上前勒住林霆,洋溢着真诚的喜悦,他们俩个把月没有见面了。
杜佑凌拉着林霆,来到树阴下的一个圈子,林霆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识别出大多数人。
“眼熟吧,他们都和我一起修炼《火灵诀》,两年前一起集训过,我来给你介绍!”
林霆内心有些感动,自己的修行经验对他们没有任何帮助,仅凭借自己难以融入他们,但是杜佑凌热情的介绍,迅速拉近了众人和自己的距离,杜佑凌分享自己的交情,让林霆瞬间多了如此多的朋友。
“快!他们在这里!”两个女生携手走来,左边的笑魇如花,正热情地招手,右边的清如冷玉,不是袁沛宸又是谁!
林霆幻想过很多相遇的场景,唯独没想过是在如此众多的人前,许多关心的话失去说的环境和条件,只能不痛不痒地打声招呼,“你好!”
袁沛宸点头致意,便没有其他表示。
林霆不想就这样结束期待已久的交谈,但一时又想不到想说什么,只能随众把目光落在侃侃而谈的杜佑凌身上。
众人的欢声笑语并没有传递给林霆,林霆的心中像是装上了沙漏,闭锁在静室中,一点一点地在沉默中自我毁灭。
“各位!各位孩子,请聚过来!”一位和善的老者登上事前搭好的木台喊道,该木台四四方方,长不过十米,颇惹人注目,但林霆心事不在这上面,故没有注意。
“孩子们,黑石镇拥有百年历史,百年间,黑石镇所有人民只为了一个目标而活,就是生存和延续。在此,我得和你们道歉,黑石镇不能提供一个永远安宁的环境,你们得为了自己和家人面对群山,面对丛野,战胜危险搏得一席之地。”老者声色并茂的演讲让众人不自觉地和把自己和黑石镇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林霆亦深有感触。
“黑石镇不太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太平,你们的长辈可能没有明说,你们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事实上,我们黑石镇南面三十公里处开始便是一片绵延大山,山后居住的是蛮族,他们虽然是人,却和野兽没有差异,嗜血暴虐,更是生啖同类!除了蛮族,还有难以计数的魔兽。”
老者的声线低沉,拥有令人信服的魔力。
“更使人生惧的是,处在大山那边的生物带有致命的疫病,我们星元帝国的常人沾染上不出十天便会出现发烧、呼吸急促直至死亡,只有达到融合境初期的修士身体才能抵抗这种疫病,而蛮族则借助这种疫病不断淘汰族内体质差的孩子,好处是,这种疫病控制住了蛮族的人口,坏处是,这使得蛮族人人身体强壮,更适合修炼。”
“星元帝国以北以前从未发现蛮族的存在,直至百年前,蛮族借助山崩修建出一条栈道,翻越过群山来到天元大陆这边,造成我西南地界人畜死伤殆尽,绝户现象不绝于耳。”
“幸运的是,星元帝国联合周边的几个小国家派出高手将蛮族击退,在山口处建成铁血防线,并形成了以绝炎城为中心,黑石、铁堡镇为两翼的后防补给。”
“当然,以上这不是我把大家召集来的原因。”老者顿了顿,宣布了一则好消息。
原来黑石镇作为绝炎城的卫星城,一直不受星元帝国重视,在星元帝国学院招生中,一直没有将黑石镇考虑进去。直到黑石镇安然度过百年历史,人口渐渐兴盛,不仅仅是粮仓和前锋站点,还成为新兴的人仓,黑石镇才在几位族老的努力下获得和绝炎城同等的招生条件。
老者不了解镇内孩子们的水平,决定在未事前通知的前提下,公平筛选出十名优秀的孩子前往绝炎城参与考核,作为黑石镇第一批走出去的学员,老者务求降低家族的影响,减少比试的水分。
林霆注意到消息宣布之后,不少场边观察的人悄然退出会场,显然是速回家族通风报信的,老者下台后不见踪影,护卫队放任他们离开,然后把守各个关口,竟是许出不许进。
“大家安静!”一道身影纵跳至木台中央,“樊笠老师!”林霆暗暗道。
“康老刚刚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我就长话多说,九月初,星元帝国梵天学院、萨罗学院和莒南学院同时招生,绝炎城分得六个名额,梵天学院招一个,萨罗招两个,剩下三个名额是莒南的。这三个学院中,莒南实力最弱,萨罗次之,而梵天据说强过其他两家之和,但你们若是有能力进其中任意一家,黑石镇都将引以为荣。言尽于此,你们的对手将是抽签决定,请跟随台下十位护卫队队员,进入指定比武区域。”
林霆并不明白,以康老和部分护卫队为首的此次比试不代表黑石镇高层的意志,老者此次比试将带走这届最优秀的十名孩子,无论这些人日后有几人成功进入星元帝国的修行院校,都是黑石镇的损失。
一旦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黑石镇高层没有信心再招回这些日后最顶尖的战力,因此,老者是在未通知黑石镇高层的情形下,举办的这场比武。
林霆跟随指示,来到七号对战场。这块场地临近会场边缘,共有八人之多。
林霆大脑一片空白,他对远在天边的学院没有直观感受,也就没有竞争之心,但是近在眼前的脸孔,或是陌生或是眼熟,林霆自然生出不愿出丑的心理。
林霆没有多少实战训练,手心捏着的一张三号卡,渐渐攥成了一团。
七号场的裁判有着黝黑的脸,肌肉膨胀得将整个人的身材拉大了一圈,“比试的规则,倒地不起算输,离开此圈算输,投降算输,现在,开始!”
场上两人面面相觑,对规则之简单感到不可思议,随即不约而同地右手五指聚拢,作斜向下的攻势,林霆对此招有所了解。
“魂技·烈火刀!”
这个魂技具有属性攻击的雏形,将无属性的魂力转为火属性性质的掌刀,是极具攻击型的一招,杜佑凌年前初次可以施展时,特意找到林霆对练,林霆对此招的威力现在还心有余悸。
体型偏瘦小的男生先发制人,他对此招极为自信,相信自己可以一击使对方丧失战斗力。另一边的男生一声怒吼,迎着对方掌掴过去,同样是一招烈火刀!
“雷克礼更快!赢定了!”一旁观战的微胖男生迅速给出判断。
事实好像如同预料的一般,雷克礼侧身错开,一掌击中对手左肩,“黄新杰,你输了!”雷克礼自信满满,他已经注意到对手身形不稳,可能站都站不稳了。
黄新杰已然中招,但是迟迟没有倒下,抿着嘴也不认输,雷克礼皱起眉,右手紧握,两步向前,就要补上一拳。
“呔!”
黄新杰怒目圆睁,右掌蓄劲,竟是当头劈下,雷克礼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压迫,新生怯意,在攻击和退守之间犹豫了半秒。黄新杰左肩火辣辣地疼,对雷克礼的动作不管不顾,愤然掴去!
“啊!”众人惊呼,雷克礼竟是被一掌击晕,瘫软在地上了。
“在未确认对手失去战力前就收手,死了都是活该!”黑脸裁判上前,抓住雷克礼的衣领,一杯水将其浇醒,探测脉搏无碍后,就将其扔在一边了。
“下一场。”
林霆对黑脸裁判的冷酷感到震惊,但对接下来的比试,林霆生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