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凉了一半,面色不善地站起身,“我先去洗漱了。”
顾景年有些莫名其妙,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腕,“你这什么态度?我只是随口问你一句,我还没有怪你打探我的隐私,你倒是先给我摆起了脸色。白倾念,你能不能不要总让我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我打探你的隐私?”白倾念唇角一挑,弧度孤冷而桀骜,“你的隐私是什么?是帮你母亲,或是你自己在背后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顾景年,顾氏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你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只为了钱财名利双收吗?”
顾景年的脸色一变,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便又恢复了常态,“商场如战场,自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用点手段,难道反过来让他们毁了顾氏不成?”
“你的手段就是伤害无辜的人,来成全你的事业。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你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让你赞同我的思想,请你也不要试图用你的理论来说服我。”白倾念摇着头说:“我不想和你吵,放开我。”
顾景年紧紧抓住不放,胸腔里燃起了一团火焰,他压抑着不甘,低声问白倾念:“是不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永远无法走进你心里?难道非要我重新做回那个一无所有、每天坐着公交车去公司、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的小职员,你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白倾念,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再放弃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才能不让你再受别人的委屈。你现在不理解,等到我成功的那日,你总会懂得我的苦衷。”
白倾念闭上眼睛,觉得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让她很疲倦。
顾景年如果真的参与了A市酒店项目背后的黑幕,她在他身边,不是更容易得到证据、更容易毁灭顾氏吗?她为什么还要阻止他、提醒他?
她再怎么感动顾景年为她所做的一切,到底还是不愿对不起自己的父母,静默了很久,直到压下那股放弃复仇的冲动,她才无奈地说:“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我很饿,让我先去洗漱,再去吃饭可以吗?”
顾景年有些不相信白倾念这次会主动停止争吵,他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绷起来,手下用力一扯,便把她拉到怀里,从后面搂住她的腰问:“你是不是生气不理我了?那天不是说不喜欢和我冷战吗?”
“那你想要我继续和你没玩没了地闹下去?”
顾景年有些语塞,仔细观察了白倾念半分钟,看到她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他这才放了心,松开她,让她去了浴室。
白倾念本以为顾景曦是一个人来的,当她被顾景年牵着手走进包间,看到池北辙时,她的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池北辙抬眸看她一眼,目光扫过她和顾景年紧握的手指,里头涌起了一片不易察觉的黑色浪潮,很快又恢复平静,声音温和地问:“怎么现在才来?我和景曦已经等了你们大半个小时了。”
白倾念的掌心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顾景年反而握得更紧,力道中带着一股狠劲和愤怒,面对池北辙扫过来的目光时,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有一丝化不开的缠绵,“倾念缠得我太紧了,这才睡过了头,耽误了吃饭时间。”
池北辙低下头,额角上垂下来的墨发很好地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他竭力压下胸腔里疯狂的嫉妒,不让自己去想顾景年话里的真实度。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用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淡漠,“也没有耽误多长时间,我们刚点好了菜,你和倾念看看还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白倾念连忙说:“不用了,我和景年不挑食。”
“你跟北辙客气什么?”顾景年拖着白倾念的手坐下来,有意提醒池北辙,“反正要不了多久,北辙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顾景曦目光闪烁,让服务员把她和池北辙点好的菜单拿过去给白倾念看,笑着说:“我听哥哥说你口味最刁钻,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忌讳的,我让他们换掉,不喜欢哪些调味品,你也说出来,我不让他们加便是了。”
白倾念一直很佩服顾景曦的为人处世之道,就像此刻,看起来像是宠让着她,实际在外人看来她白倾念很难伺候、很任性。
她不知道顾景曦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了敌意,似乎自从宣布要和池北辙订婚后,顾景曦对池北辙的占有欲便越来越强。
人都是贪婪的,顾景曦以前只想默默守护着池北辙,哪怕永远得不到回应,如今池北辙眼看着便要属于她,她便越加想要池北辙把心也交给她了。
既然顾景曦把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白倾念再拒绝就真的是矫情了,因此本想敷衍过去,此刻不得不在几人复杂不明的目光下,仔细地看着菜单,把自己的喜好和忌讳告诉服务员。
然而那女服务员却礼貌地提醒,“这些在顾少奶奶来之前,池少已经私下去厨房特意嘱咐过我们的厨师了。”
一句话道出了真相,本在喝水的顾景曦手指一颤,差点没有把滚烫的茶水洒在自己手背上,所幸池北辙及时扶住她的手。
顾景曦低头看着池北辙修长如玉的手指,南月曾经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池北辙不仅没有忘记林音,而且之所以答应和你结婚,实际上是在利用你,帮助林音复仇。”
这个答案似乎在这一刻呼之欲出,顾景曦眼中酸楚得厉害,竭力逼回快要流下来的泪水,扯出温婉笑意来,“北辙对谁都一样体贴。”
池北辙抬眸望了对面的白倾念一眼,见她也是一脸苍白,他胸腔里一阵剧痛。
到底还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对她的情愫,忘了这是顾氏的产业,遍布顾氏的人,即便他和那几个厨师熟识,并且让杜华用钱封住了他们的口,他去过厨房的事还是被女服务员当面说了出来。
顾景年的眸光里已是一片幽暗,在桌下捏紧白倾念的手,几乎就要把白倾念细瘦的手腕捏断,他的唇边挑出一抹讥讽的笑,“北辙对嫂子倒是很上心啊。”
顾景曦听到哥哥这样说,眼睛里又是一酸,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些生气,就算池北辙确实疼惜白倾念,哥哥也不该说出来,因为这件事一旦捅破了,池北辙到时候若是来个鱼死网破,和她反婚怎么办?
不!
她太爱池北辙,好不容易就要和池北辙相守到老了,她宁愿忍受池北辙还爱白倾念的屈辱,也不能失去池北辙。
“哥哥你误会了,北辙怎么可能知道倾念的喜好?是我告诉他后,让他特意过去嘱咐厨师的。”顾景曦忍住眼泪,心中分明越来越怨恨白倾念,面上还是带着嗔怪的笑,“倒是没有想到我难得偷次懒,便被哥哥抓了个现成。”
池北辙不是个会演戏的人,这场戏演到现在早已是漏洞百出,但再退出也不可能,索性大家一起演。
他握住顾景曦的手,眼眸如宣纸上散开的泼墨,漾着柔情,“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曾了解过你,这点是我做的不好。这次伯母安排我们来度假,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向她打听了你的喜好,便特意过去嘱咐厨师。传到别人耳中,倒成了我别有用心。”
白倾念听到池北辙说并非他自愿和顾景曦一起来度假的,她的心情好了不少,然而顾景年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一撂两指间的茶杯,眼看着就要甩手走人,顾景曦突然厉声对女服务员说:“说让你多嘴的?!你故意离间我们几人,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女服务员大惊,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景曦。
这酒店里全是顾景年的人,池北辙有什么动作,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传达给顾景年,刚刚她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听到顾景曦的责骂,她一张脸变得苍白,带着不甘和委屈,“顾小姐……”
就算池北辙刚刚确实是在说谎,顾景曦也只有装作不知道,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她只好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女服务员身上,平静地对哥哥说:“炒了吧!她的心思不端正,而且话太多了。幸好今天是为我们自己人服务,若是换做别人呢?因为她的一句话,我们要得罪多少消费者?”
顾景年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便迁怒于女服务员,铁青着脸色说:“出去!去财务那里领你的薪水走人。”
女服务员不敢多说,红着眼睛低头出去了。
顾景年的脸色直到菜上桌时才缓和下来,白倾念看到池北辙点的菜也不全是她爱吃的,顿时松了一口气,而顾景曦眼见池北辙确然也按照了她的喜好,她释怀了不少,笑着给池北辙夹菜。
顾景年的醋劲向来很大,想到白倾念曾经多次被池北辙占有,而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白倾念,他便嫉妒得发狂。
他转头看到白倾念一言不发地扒饭,唇边冷硬的弧度突然变得温柔,把筷子伸过去,往白倾念碗里夹着菜,突然贴到她耳边,用几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却又不像是刻意,暧昧地说:“念念多吃点,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