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阿克亚还是打算从玻璃下手。
恶鬼的身体肯定有什么秘密，不管他是超能人，还是什么EXP武器，现在没完全弄清，就无法针对。
已经弄清的是，恶鬼的身体异常硬实，或者说坚固，而且不是单纯的硬才挡下子弹。那样的话，子弹应该被弹得乱飞，而不是停下。
打个比方，就像是射进非常粘稠的液体中，冲击力都被化解了。
至于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只能打个问号。
“你给我闭嘴！”
莱昂可没有阿克亚那么镇定，即使没有任何手段能对恶鬼造成伤害，他还是扑了过去，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趁现在！
阿克亚一手挡脸，一手握枪，瞄准玻璃的某个位置，一口气打了七枪。所有子弹都打中了那里，然后弹得到处飞。
这样集中攻击之下，玻璃总算是有了一点点……裂痕。照这个速度，怕是把子弹打光，也。
“别费劲啦！”
和莱昂缠斗的恶鬼忙里偷闲，空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的手套散发着黑色光芒和令人厌恶的气息，光是看，就仿佛闻到了恶臭。掌心凝聚出黑色的，看起来很厚重的球体。恶鬼随手把它丢向阿克亚。
阿克亚低身躲开。黑球撞在墙上，突然增大好几倍，然后急剧收缩，爆散。
再看被黑球击中的墙壁，留下了整齐的半圆形缺口，如同被“啃咬”了一样。
阿克亚冷汗直冒。这要是被打中了，怕是连NS都挡不住吧。
“这，是什么东西？”
“哦哟，吓到你了？”
躲过莱昂匕首的恶鬼，一记肩顶把莱昂撞开。接着踏出一步，双拳迅速交替打出，结结实实地打在莱昂的胸口和下巴上，把他打翻在地。然后继续对阿克亚说着。
“不好意思啦，我也不想这样。你最好劝劝你这位朋友，再这么挠我痒痒，我又得放这个黑洞了。”
“什么……鬼东西……咳咳……”
莱昂咳嗽着爬起来，他还要莽，但手臂的力气提不上来。只能无力地垂着，又望向玻璃的另一面。
然后，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完成了，弗恩先生！”
白猫高声喊着，其他操作员也都如释重负，互相击掌，拥抱。瑟洛夫塔更是忍不住大笑出来。
操作台上，束缚盒子的金属架逐个打开，盒子被瑟洛夫塔小心地拿出来，抱在怀里。
“有劳诸位了，白猫，发信号吧。”
“是！”
白猫在操作台上快速按了一通，实验所里便响起了有节奏的“嘟嘟”声。不同于敌袭警报的紧张，这声音明显是个撤退的信号。
果然，莱昂看到瑟洛夫塔领着那群跟班，从操作室的另一扇门逃走。
而塞丽雅，被扔下了，还躺在床上，四肢还被捆着，头环也没有摘下。她痛苦的表情更是没有丝毫缓解。
“你，你们……”
莱昂不想多说话，他有种错觉，哪怕多说一个字，手都会握不住武器。
不行，必须把所有的力气留下，宰了眼前这个跳马猴子。
恶鬼显然是看出了莱昂的想法，冲他摇头晃脑，发出咯咯的怪笑。
“看你，连生气的劲都没有啦。不过放心吧，再过五分钟后，我们就要撤退了。也就是说五分钟后，你们就可以过去啦。不过嘛……”
他又扭头看了眼塞丽雅，显出很怜爱的样子。
“不知道那女孩能不能坚持五分钟呢？毕竟，她这可是头一回哦。折腾了这么久，身体怕是吃不消。再不施救，说不定会没命。不过也无所谓，因为……”
恶鬼满脸淫笑，舌头伸得都快舔到鼻子，兴奋得喘着粗气，浑身像是被荷尔蒙充满一样。
“尸体我也喜欢！那个小可爱已经没用了，不管她是死是活，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呀哈哈！”
“你！”
莱昂迈了一步，还保持着战斗态势，但没有马上进攻。
正面对抗，敌不过恶鬼。救塞丽雅，又敲不碎这玻璃。
他能做的，只有隔着玻璃，眼巴巴看着受苦的妹妹。
“可恶！”
“对了！这就是我想看到的表情！”
恶鬼越说越亢奋，狰狞的脸露出满足而凶狠的笑。
“我就是想看你们这种表情，才把你们带到这来！做不到，又不想放弃，然而最后还是做不到！痛苦！失落！不甘心！再多露出这样的表情给我看啊！哈哈哈哈——”
“呃啊啊！！”
绝望的莱昂咆哮起来，正要冲上去做最后一次无谓的努力，被阿克亚死死抱住。
“冷静！别着急！”
“你给我放手！”
“听着，还有办法！”
一听“办法”两个字，恶鬼收起了夸张的嘴脸，若有所思地翘起嘴角。
“这个时候还能想出主意来，不简单呢。嗯，让我猜猜怎么样？”
他走到玻璃的裂痕那里，轻轻抚摸，那表情就像在抚摸女性的身体一样。
“假装跟我打成一团，然后趁我不注意，使出黑洞的时候，让我的黑洞替你们把玻璃打碎，对不对？”
随着他说出最后一个字，阿克亚的眉头明显抽动了一下。恶鬼看得一清二楚，哈哈大笑，甚至蹦了起来。
“呀哈！猜对了！真遗憾啊，黑洞确实能打碎这块玻璃。但——是！你们的攻击对我无效，我只要背对着玻璃跟你们玩玩就好咯。这种状况想骗我把玻璃打碎？做梦去吧！”
他说的没错，莱昂心想，又担心地看着阿克亚。阿克亚吞了吞口水，调整好呼吸。
机会来了。
恶鬼只猜对了一半，阿克亚确实想骗一发黑洞出来。但后面的事，恶鬼根本想不到。
甚至说，连阿克亚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他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因为这来自恶鬼自己说的话。黑洞的使用不受恶鬼控制，连续受到攻击后，会被迫使出来。
这大概跟机器过热时，需要散热是一个道理吧。不管怎样，有赌的价值。哪怕机会只有一次，也足以逆转眼前局势。
接下来，就看自己的想象力如何了。
“接招吧！”
阿克亚亮出两把军刀，攻向恶鬼。而结果也和莱昂一样。
恶鬼想躲就躲，不想躲就用身体硬抗，打得漫不经心。
阿克亚倒也沉得住气，继续保持着攻击节奏。这么闹着玩似的过了一会儿，恶鬼终于不耐烦了。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吧？不嫌累吗？”
“放了塞丽雅，咱们各走各的路！”
“你他妈耳背？那女孩归我了！”
“休想！”
“真受不了！行，我成全你！”
恶鬼猛地一掌，顶住阿克亚的军刀，直接发力，把他推开。接着掌心涌起那恶心的黑光，黑洞逐渐成型。
阿克亚等的就是这一刻。
按杰德的说法，NS的活性EXP，通过NS与使用者接触，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和超能人控制自己的EXP一样。只不过对于自然人来说很难，毕竟他们不像超能人那样，有控制EXP的经验。
这种控制，与其说是方法，不如说是一种感觉。
黑洞越发增大，恶鬼的手已经向后缩了一下，即将发射。
阿克亚不打算躲闪，迎着恶鬼而站，举起弯曲的右臂，把小臂对着恶鬼，就好像那里有盾牌一样。
是的，这里有盾牌，想象着这里有盾牌。
迪米特传授太阳结晶的使用方法时就说过，自然人控制太阳结晶的最好办法，就是想象，强烈的想象。同样是EXP制品，这感觉用在NS上一定也行得通！
想象自己有一面盾牌，想象自己是……迪米特！
“我是迪米特！我能展开光盾！我能行！”
“去死吧！”
随着双方各自的怒吼声，黑洞脱手而出，杀向阿克亚。
同一个瞬间，阿克亚也向恶鬼冲去。在双方即将碰撞之际，NS的能量忽然聚集在阿克亚的右臂上，形成了一面只有半米见方的光盾。
但它足够坚硬，硬是顶住了黑洞！
“哦喔喔——！！”
“什么！？”
恶鬼万没想到阿克亚居然敢冲过来。这样下去，没飞远的黑洞会把自己也卷进去。
求生本能促使他躲闪，阿克亚则顶住黑洞再迈一步，整个人撞上了防护玻璃。
黑洞扩大，收缩，爆散。之后留下的，是防护玻璃的大洞！
被卷进爆炸的阿克亚虽然有光盾护体，也被震得倒地，他晃晃头又爬起来。
“快去啊！”
抓住机会的莱昂马上钻过玻璃的空洞。恶鬼急忙去抓莱昂，阿克亚奋不顾身扑过去把恶鬼按倒，死死抱住他。
“攻击对你无效，困住你总没问题吧？”
“可恶，你给我滚开！”
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莱昂已经穿过操作台，跑到了塞丽雅身边。
匕首砸断了束具，头环也被摘下，解除束缚的塞丽雅停止了抽动。但还是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塞丽雅把着她的肩膀，不停呼唤。
“塞丽雅！醒醒啊！”
*****
那个场景又回来了，塞丽雅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经历同一个场景。但她猜这大概是最后一次。
因为这次，男孩走到半路，忽然折返了回来。
“……雅……”
隐约有人说话，她听不出方向，也不想听。她只想伸出手。
“……莉雅……”
很近了，近到能看清那男孩的轮廓。她的手终于如愿以偿，碰到了男孩的脸。
“塞丽雅！”
这回她听清了，原来声音是男孩发出来的。
塞丽雅睁开了眼睛，从无限循环的梦境中醒来。
而她的手，真的摸到了莱昂的脸。嘴里重复的，是梦境中一直重复的话。
“哥……哥……”
莱昂的喜悦，慢慢沉寂下去。他这才想起来，没有戴面具。
原因？他说不好，但，就是不想戴。
“塞丽雅……”
眼前那个轮廓，连接了现实，逐渐清晰。塞丽雅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是……”
“呃啊！”
打扰兄妹重逢的，是被挣脱束缚的恶鬼，一把摔过来的阿克亚。他赶紧爬起来。
“你们两个……坏老子的事！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计划完全被打乱的恶鬼，没了最初装逼的劲头，变得气急败坏，眼睛也充满血色，身上的肌肉不断绷紧。刚才的战斗他不过用了三成左右的实力，现在要全力以赴了。
成功了，阿克亚想，但也成功把敌人激怒了，现在只能走为上策。
“SHADOW，你怎么样？”
阿克亚不敢回头看。这会儿的恶鬼已经不是刚才那么漫不经心了，哪怕是一眼没照顾到，都会被抓住破绽。
“SHADOW！”
莱昂像是没听到阿克亚的话，只顾着和塞丽雅对视。
妹妹肯定察觉到了。即使没见过面，拥有同样力量的兄妹，加上超能唤醒的作用，也会让塞丽雅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该怎么办，他发现自己居然毫无计划。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恶鬼身后传来响声和惨叫声，让所有人心里一震。
*****
“哦，都在这呢。”
杀光了看守楼梯口的士兵，迪米特慢悠悠地走进操作室，然后花了点时间，判断眼前的局势。
嗯，好像，阿克亚和莱昂是劣势，但那女孩安全了。不过……
“盒子呢？”
见到迪米特，莱昂转身就跑，从瑟洛夫塔逃跑的那扇门逃走。阿克亚也要追上去，但又不能扔下塞丽雅。灵机一动，他朝迪米特大喊。
“盒子还没打开！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追莱昂！”
迪米特正想细问，阿克亚已经跟着跑了出去。他无奈地叹口气。不过既然阿克亚说盒子没开，代表里面那女孩还有用处，得留心不能伤到她。
“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好歹告诉我盒子哪去了啊。”
他抱怨了一句，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了恶鬼。
“那就只能问你了。来吧，你那张嘴是想说话呢，还是想惨叫呢？”
恶鬼本来气就不顺，被迪米特这么一问，更是火冒三丈。他认识迪米特，但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惹他。
“真晦气，那帮超能人才坚持了几分钟，就全跑了？”
“跑？”
迪米特阴险一笑，摸了摸眼罩。
“你误会了，他们已经都是尸体了。”
“扯淡！这么会儿工夫，你把那十二个人都杀了？”
“不信的话，我就送你一程，亲自去问吧。”
“嘴皮子还挺溜，那就来试试啊！”
砰——
恶鬼刚喊出宣战口号，一发光弹就轰在他胸口上，爆炸让他连退几步。这可比莱昂和阿克亚的兵刃狠多了。
但有烟无伤。尘埃落定后，迪米特发现这光弹只打破了衣服，不由得啧啧称奇。
“嚯，有点意思。”
他稍微感知了一下恶鬼身上的EXP反应，以及光弹爆炸后，EXP的流向变化。边想边点头。
“原来如此。你不是超能人，但是全身有很均匀的EXP反应，应该是类似EXP防护的系统。抵挡攻击的同时，能将攻击的能量利用全身皮肤释放出去，也可能是据为己有？都差不多吧。”
“哈，不愧是被诅咒的超能人，说得八九不离十！”
恶鬼得意地仰了仰头，朝迪米特竖着中指。
“所以明白了吧？任何攻击对我无效！而且你越是攻击，我的反击就越强烈！这就是无限的能量循环！”
“这样啊。”
迪米特只是轻蔑一笑，两手张开，从掌心飞出十枚太阳结晶，带着明亮的光，漂浮在他身边。
他撩了一下头发，平淡地说道。
“那你，就是个沙包呗？”
恶鬼没想到迪米特居然是这个反应，一般人听到这些话，就算不吓跑，也会动摇。但迪米特不会，因为他是个唯物主义者。
能量守恒定律可还没被打破呢。所以，那根本不是什么无限循环，应该是在身体里移植了什么EXP器官或者类似的东西，只要持续使用，早晚会过载。
而在那之前，自己就可以尽情享受轰炸的快感了。这等好事，找都找不着，怎么能跑呢？
当恶鬼看到迪米特那狂喜的表情时，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对手，远不是阿克亚和莱昂那么简单。
“那么，就来测试一下伤害吧。”
迪米特一指恶鬼，十枚太阳结晶便飞到了恶鬼的身边。
接着就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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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通道的末端，是一个洞口。莱昂爬出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树林里
看太阳，这里是树林西边了。下午的阳光越发凶猛，周围变得闷热起来。
他放慢脚步，靠在树上歇一会儿。身后，那个人追上来了。
“莱昂！”
阿克亚是开着NS追出来的，生怕莱昂跑没影。当他看到莱昂站在那里时，先是发个愣，又关掉NS，慢慢走过去。
“不跑了吗？”
“是啊，不跑了。”
莱昂转过来，背对太阳，脸上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无比坚决。
“我们就在这，做个了断吧，阿克亚·特罗休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