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回答托卡尔的话,阿克亚一边警惕着他,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来扫去。
不过托卡尔这身衣服略显单薄,看不出藏了武器。而他那耷拉着手,歪着脑袋,很随意的站姿,也不像是来打架的。
“你干什么来了?”不知道托卡尔目的的阿克亚干脆问了出来。
“这话该我说,秋山市的警察跑这来?”托卡尔马上反问道。
“最近休假,跟朋友来的。”
“呵,虽说你那张脸适合编瞎话,但在我耳朵里还是太假了。”
阿克亚心里升起些许烦躁,不由得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少说废话,快说你的目的,是冲库洛姆来的吗?”
托卡尔倒也爽快:“是,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只听命令,学会自己思考去做事,这还是上次你告诉我的。”
“所以你打算一个人阻止我们?”
“别忘了我可以通知警察,只要我亮明身份,他们肯定会配合。”
阿克亚探出一步,盯住了托卡尔的手。
但托卡尔只是换了个站姿,琢磨着阿克亚的话。他知道阿克亚不是说说而已,而且通知警察确实是个方法。
算了,不卖官司了。
“放心,我故意让你追上,当然不是为了打架。”
“那是什么原因?”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阿克亚的手垂了下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请我帮忙?”
*****
铁血党自称“政府监督者”,世界政府也在他们的目标之中。最近两个月,铁血党一直在追踪世界政府某支部队的动向,最后发现,这支部队隐藏了身份,在科甘尼市驻扎。
做到这个地步,基本可以确定,科甘尼市与世界政府有秘密来往,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与善于细致调查的玫瑰机关不同,铁血党的情报来源要狭窄许多,所以他们常常采用很直接的方式。
这次,他们打算把库洛姆抓回去好好问。
两个月来,铁血党已经确定,库洛姆与世界政府间有合作,至于内容,等抓到他再说。
但不巧的是,铁血党能派到科甘尼市的人手很有限,而这个任务的难度又太大。
试想,世界政府已经渗入科甘尼市三年,怕是连库洛姆晚上睡觉穿什么睡衣都了如指掌。过两天又是大选结果出炉,如果库洛姆落选(这几乎板上钉钉),可能等不到他们出手,处决者就先把库洛姆解决了。
所以,铁血党并不看好这次任务,毕竟他们还有其他稳定途径获取世界政府的情报,没必要在这种低成功率的任务上浪费人力。
“之所以派我来,是因为我还是新人,而且上次秋山市的行动也失败了。”托卡尔有点懊恼地摊着手。
“什么意思?”
“别装了阿克亚,依古安卡没死,对吧?”
阿克亚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是一阵嘀咕。依古安卡入院的事经过了严格保密,执行局姑且不说,怎么连铁血党也知道?
“我没必要告诉你。”
“无所谓。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被派来执行这个成功率不高的任务,目的是在大选结束前,把库洛姆带走。这可难倒我了。”
“你有辙想辙去,找我干什么?”
“我的人虽然不少,但战力一般,也就凑个数。如果对手是处决者,我们恐怕没什么机会。我本身还要指挥全局,所以需要一个能打开突破口的强大战力。”
托卡尔忽然举起握紧的拳头,对着阿克亚。
“咱们曾经是维和部队的人,突然说反对世界政府,你可能还不理解。但是阿克亚,这次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克亚相信托卡尔的话,这小子在特别行动团那会儿,每每要发誓的时候,都是这个姿势,还有这个表情。
但他一言不发。托卡尔知道阿克亚不会轻易点头,干脆走过去,拍在他的肩膀上。
“世界政府不是表面上那么冠冕堂皇,他们背地里干过很多骇人听闻的勾当,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如果你来,我愿意好好说给你听,你也一定会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何况,这里不是秋山市,你我没必要争个高下。阿克亚,让咱们再像从前‘无名’那样,并肩战斗吧!”
托卡尔说得慷慨激昂,他是认真的,他当然没忘上次依古安卡的事,没忘自己跟阿克亚说了什么,做了这么。
如果现在阿克亚要他道歉,他也会照做的。
但阿克亚只是推开他的手,问了一个让他发懵的问题。
“托卡尔,你听说过一个叫莱昂的人吗?”
“没有,谁啊?”
“那我可以告诉你,‘无名’已经消失了,是我亲手终结的。过去的事再也回不来,你说像从前一样并肩战斗,那已经不可能了。”
托卡尔慢慢放下了手。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阿克亚。”
“有的,比如我,不可能理解你们铁血党的宗旨。”
“那是因为你还对世界政府抱有幻想!”
“不对,自从上次见面,我也经历了不少事。你说的世界政府的黑暗面,还有处决者,我也领教过。”
“那么……”
“但是跟这些无关,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旁人感受的做法,太傲慢了。不管你们的目标是对是错,在我眼里,你们依然是恐怖分子!”
阿克亚一指托卡尔,发出了宣战布告。
“既然知道你的目标是库洛姆,那我一定会阻止你们!”
托卡尔不由得苦笑,本打算拉拢一个盟友,没想到反而添了一个敌人。他只能自嘲地摇摇头。
“那你就试试看吧,阿克亚。”
*****
吃过午饭的库洛姆,取消了每天的饭后遛弯,马上回去办公室。他实在没有遛弯的心情。
明天上午有一次演讲,这是最终投票开始前,最后一次拉票的机会,只不过意义不大。因为到这个份上,选民们早就做好了决定,很少有人会改主意。
但库洛姆还是很重视。因为这次出去,说不定,会发现他想见的一些人。
拧开办公室门锁的瞬间,他停了一下,锁已经开了。推门而入,他果然看到了珊德瑞,一下就没了心情。
“您总算回来了,库洛姆先生。”
珊德瑞拿着手机,转过身来,几乎挡住了身后窗户的光。库洛姆抱怨着走过去。
“你这擅闯办公室的习惯不能改改吗?怪吓人的。”
“这就是您的不是了,”珊德瑞晃了晃手机,“外出还不带手机,我也是没有办法。”
“手机在充电,怎么了?”
“有些事需要汇报。”
“讲你的,我听着呢。”
库洛姆伸伸手,把办公桌上的演讲稿拽过来。珊德瑞瞟了眼稿子,目光又回到库洛姆身上。
“我的人发现,上午有一男一女两个记者,在街上到处采访选举的事,似乎是秋山市来的。”
“那怎么了?”库洛姆扫视着一行行文字,心不在焉地问道。
“大老远来采访别的城市选举,不正常。”
“也许人家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库洛姆先生不知情吗?”
“我怎么知道?”
答话脱口而出。珊德瑞挤着眼睛,那张肉呼呼的脸都快把眼睛挤没了。
“该不会是因为暗杀的事,特意来报复的吧?”
“也许吧。”
“这都怪库洛姆先生您多此一举。”
库洛姆放下稿子,挑起眼睛。
“别什么事都怪到我身上。而且,排除不稳定因素,不是你们的任务吗?”
话说到这,珊德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把心里的猜测吞了回去。
“既然这样,可以交给我们处理吗?”
“随你便,别出人命,你们总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我自有分寸,不打扰了。”
等珊德瑞出去一关门,库洛姆才去重新拿起稿子。他的手哆嗦了一下,稿子散落在腿上。他把稿子抓起来,也不整理,扔在桌上。
那个胖女人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叫人猜不出她想的东西。
她可能察觉到了,察觉到是自己利用暗杀,故意把罗洛夫的注意力引到这里。尽管跟罗洛夫没见过几面,库洛姆坚信罗洛夫是能理解这其中意图的人。
现在看,自己赌赢了,以罗洛夫谨慎的性格,那两个记者估计只是在明处活动的诱饵,他肯定还有其他安排。说不定,是来接自己去秋山市的。
终于,库洛姆感到眼前出现了一丝曙光。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
虽然罗洛夫派了人,但眼下,库洛姆没有能接触他们的办法,想走,也要等到大选结束以后。他已经有了计划,现在只需静静等待。
等待另一个援军的消息。
多年前,库洛姆通过熟人,认识了布莱克博士。出于对黑部队先进EXP科技的好奇,他资助了布莱克一笔经费。钱是从库洛姆个人腰包里出的,不算多,他只把这当做一个人情投资。
不过布莱克是个很计较礼尚往来的人,执意送给库洛姆一套EXP制品,以及一部白色的特制手机。
这部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可以联系到黑部队。号码是通过“ADD”选号系统随机算出的,用过一次就会作废。但手机发出的独特信号频率,能避开绝大部分窃听和拦截。
比起那莫名其妙的EXP制品,库洛姆更重视这部手机,就连处决者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打定主意要把碎片握在自己手里的库洛姆,在半个月前拨了这个号码,让布莱克派人抢走碎片,放到自己指定的地方。他不知道处决者能不能拦截这次通话,所以讲得很仓促,接听的也不是布莱克,整个通话时间不到三分钟。
按计划,布莱克今天就会去抢碎片。估计到了晚上,自己能收到消息,当然是从珊德瑞口中说出来。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拿到碎片,保存起来,大选结束当天,库洛姆就有机会摆脱处决者。即使他们缠住自己,也可以用碎片来周旋,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库洛姆连着几天郁闷的心情,多少好转了些,微微露出笑意,又拿起演讲稿继续看。
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计划漏掉了另一群已经进入科甘尼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