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越走人烟越是稀少,从泊油路到水泥路再到山路,从笔直到蜿蜒,望山跑死马,更何况是人呢。沉重的行囊可以在野外活三四天,却背不动一整天,从活力四射到苟延残喘,聊以慰藉的是还有影子相伴,沉闷了就跟自己聊聊天,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连影子都被扼杀,二十公里的盘山公路,山高路险避无可避,天堂的雨伞随着风骨折瘫痪上了天堂,背包的重量由五十斤到六十斤还在增长,湿透的衣服,不及寒冷的心。时常回忆除了亲情以为还有的牵挂,越是回忆越是冰冷,像是把自己想象在冰箱里冻死。洪水与泥石流总不让人有多余的思考,陈远需要提高警惕,落石会让自己看到自己的脑浆,洪水带走旱鸭子也绝对不带停顿的,荒山野岭的营地,不知道有没有狼群,风油精的味道能不能吓退毒虫,就那么贱贱的活着,等待着无法拒绝的解脱,害怕蛇,就抓它来烧烤,遇到溪流,就痛快的洗澡,夜里拿着弹簧棍跟野狗搏斗,互相撕咬,用它的方式来残忍的对待它,草地上遍摘野花儿,送给这个那个梦。戈壁沙漠里,赤脚起舞,吟诵大漠孤烟。冰川雪山宿醉,啃冰饮雪也觉甜。扯着肺呼吸,踩着云跑路,最不值得铭记的便是时间,岁月已然被忘记,白胖子已变成精壮汉子,不记得啤酒肚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一身的力量,像极了野兽。路上求佛的人一身慈悲,三跪九叩练出了绝世的意念,而陈远把佛放在心中,圣山神湖,一一走过,期待着神的开示,佛光普度。心越走越空,仿佛离天空越来越近,离佛祖越来越近,离解脱越来越近。
梦里,一朵白云把自己叼起,双手揪着它的尾巴,双脚踩着虚空向天尽头而去,什么都无法阻挡,跨过湖泊时,越出了大鱼咬住脚踝,它没有牙齿,就那么亲亲的咬着,略过雪山它便是一头钻下,雪崩了,山也裂了,温泉从里面喷出,浇湿了云朵,落下去,从温泉里露出头,水雾里是心上的姑娘,一个带着花环,穿白色的纱衣半卧在树湾。一个穿着浅绿的绸缎坐在花草间,披着头发。一个在赤着脚奔跑,浅紫色的衣裙被小狗抓坏。一个背对着我,读着诗歌。一个拿着蒲扇,灶上的饭菜已经快熟。突然,雾越来越浓,我什么也看不见,大声的呼唤着各自的名字,疯狂的四处奔跑,寻找。原来,我也爱过那么多,算不得痴心的人,算不得痴情的种,只是一个孤独的,自以为高洁的假君子。
梦醒了,冷得彻骨,摘下的野花依然芬芳。
半年后,噩耗传来,奶奶再一次卧床,打了张飞机,赶回家中,这次有些不好,饭食已经吃的很少,陈远的到来,让奶奶心情好了许多,每天帮奶奶按摩,病情又奇迹般的恢复,能下地走路,能正常吃饭,奶奶觉得是她这个大孙子的按摩有了神奇效果,一切如常,就在众人放松的时候,一口鲜血的爆发又一次让奶奶倒下,病床上奶奶疼的喊叫,多次想要从床头爬下,求得解脱,在众家人的轮流看守下,终是在次年的清明节,万家炮竹的欢送声中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求得解脱,登了极乐。
生离死别,终将从一次次重复的事件中习惯,麻木,最后铁石心肠波澜不惊,这大概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每个人都会在其中剥离自己,有的扭曲,有的升华。
生活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停滞而停止,命运的车轮总是推着人滚滚向前,准备好的人在车轮上起舞,措手不及的沦为车轮下的冤魂,不会有漏网之鱼,不会有幸存者,如果有,那么肯定是他在命运的视线外准备了什么。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所有的必然不会有偶然,不要心存侥幸。
找工作,是一个普通人养活自己的途径,陈远也不曾例外,寻找真理也好,逃避现实也罢,如果没能跳出轮回,不管你达到什么程度都毫无意义,过程只属于自己的向内求索,而世道轮回里的评估标准不过是过程导致的结果的向外衍生。
都市夜幕的灯红酒绿,白天的匆匆步履,小目标的在奔波,大目标的在惆怅,无目标的在流浪,总有那么多的人让这个城市不间断的奔忙。从早到晚都无座的地铁,从早到晚都是人头的街,闲的人在忙,忙的人总忙,总不会停下。
陈远站在闹市街头不知去从,早八点的公交,人才市场,午饭,网络预约面试,一家,两家,三家,迷茫的不知何去何从,从一无所有熬到小康容易,从小康跌落到勉强存活很难,内心是很难接受的,曾经所做的事情都不曾让自己热爱,这一次不想再勉强,至少是找到自己喜欢的去坚持一辈子。习惯了安逸的人缺少胆量,创业缺少眼光跟钱,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个爹给5亿去玩,只知道5块钱的手套搬一天砖能干个两百块,意识与现实之间的挣扎,在金钱的边缘徘徊,注定了只是个观众,想着葡萄应该是酸的。。。。。。
晒着夕阳,拖着影子漫无目的的走着,夜幕,忙的人闲下来,闲的人又开始忙碌。赶着时间放纵,寻求忙碌的解脱。忙碌着享受来解脱忙碌,是不是解忙还须续忙人,吃一口是毒,再吃一口是药。
对于不知道自己小目标的人,永远完成不了内心建立的宏伟蓝图,只会徒增虚度光阴的伤感,摆脱不了贫苦的命运,在名利面前,又无法超脱名利的嘲讽,在其中左右摇摆,心态风雨飘摇,陈远陷在其中,无法自拔,看着几乎相同的一次次夕阳西下,断肠人再卧榻。想要结束这种痛苦的煎熬,融进夕阳的余晖,死亡是最简单的逃避,而内心却无法承认自己的怯懦,苟活,不断地突破自己尊严的下限,贱贱的,无与伦比。
城市的生活开支是巨大的,信用卡维持的小康很快便是被压力所遮掩,5块钱买棵香菜都让陈远心疼不已。不得拒绝的慷慨,鸡毛蒜皮的抠搜,一度让精神奔溃,想要去妥协,又被妥协榨干,精神被理想所剥离,就那么行尸走肉般的在这个尘世流浪,一缕孤魂的摇摆飘荡。
一次偶然,朋友约饭,陈远意外的见到女神宁宛如,可自己落魄的如同暮年晨钟,除了笑,那种天然无邪的丑笑,没有别的面目,同女神说话便是又开始结巴,女神笑的时候,心真的化了,她依旧那般的纯洁,处事待人都还是那颗童心,简单的和煦的温暖心底的阴霾,接触到眼神就想冲她笑,下意识的。接她的话,从不意外的结巴,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是很奇妙,有时候陈远觉得跟女神的距离很近,有时候又遥不可及,陈远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他不不想让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有人说,你必须拼尽全力的成功,只为给看不起你的人一记耳光。而陈远觉得,别人怎么看并无所谓,主要的是要求得内心的安然与洒脱。不至于憋屈,不至于纠葛,不至于遗恨终身就很好。
与女神的距离,从不敢尝试验证,终于,一年后收到了女神的请柬,朱刚,一个猥琐的人,风评很差,却是轻而易举的拐走了女神,一帮校友坐在一起开会,各自骂出了自己的不满,讲起过去种种,皆是对女神的仰望,陈远喝不了酒,却是看着桌上的10个人一碗一碗的喝着,酒瓶都放不下桌子了,还没醉,似乎是酒的纯度赶不上心中的烈度,喝的不少,见到女神又都没人撒泼,仿佛与自己云淡风轻。只是暗自叹息自己的不把握,让好白菜被猪拱了。
理想世界爱情的溃败,现实生活情感的萧瑟,一度让陈远想要因婚纱而披上袈裟,精神寄托一下子的抽空,感觉着生活的无趣,生命的无趣,苟活,任然是卑贱的活着,梦中戴花环睡在树湾的女孩被乌鸦叼走了,竟然无可奈何的刷新自己无动于衷的下限,并且沉沦在无尽的梦魇里,经年的,不愿,不能够醒来。
逃,是另一种苟且偷生的方式,这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群,不愿再面对,人情世故都不想在花心思,凉薄吧,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苟且,所有银行的信用卡交给信任的人代为照管。所有的用品全都就近送人。签证,护照,去大洋彼岸流浪,随遇而安的自生自灭也很好。飞机的机翼在颤抖,经济舱不曾空过坐,每一个空中小姐依旧类似的美,一切依旧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午餐时间,天使们前来发放简餐,经济仓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坐我右边的一人带着口罩,眼神阴沉,鸭舌帽压得很低,低声说着什么“吃把,吃饱好上路,做饱死鬼,嘿嘿嘿”,陈远的耳朵很灵敏,感觉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坐飞机都不看病的吗,难道忘记吃药了,陈远看着他,他忽然看向陈远,大声问道,“你见过红色的流星吗”眼睛里透着疯狂的神色,继续向右边说道,给你们变个魔术吧,随后从座椅下拿出一个纸盒,大声说道,表演开始了,阴翳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只见他打开盒子扯断了线,对众人说道“许个愿吧还有十分钟就要爆炸了,我要炸机”,众人先是一愣,有点懵,可当近处的人看到倒计时的数字时,顿时慌不择路,场面开始混乱,这个阴翳男很享受的看着临死前众人的恐惧表情。“有炸弹”一些反应快的人呼喊着奔跑,似乎觉得能跑下飞机,一些人忙着拿行李,也不知道是不是箱子里藏了飞行器,一些人习惯性的拿出手机要报警,以为是飞天小女警吗?奔跑的人撞翻拿行李的人,行李掉下来砸翻反应慢的人,反应慢的醒悟后挤倒了想跑开的,人们相互踩踏,空姐们比较理性,通知了乘警,只是乘警都被挤翻几次过不来。
此时阴翳男疯狂的抓住了身边的一个空姐,说道“都要死了,气氛这么好,让你爽一下才不会遗憾”说着就暴力的拉扯,上衣的纽扣被扯脱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眼看裙子就要失守,空姐妹妹吓得眼泪横流,她怎么抗拒得了这样的疯狂,今天是她第一天上机,怎么会这样呢,她绝望了,不想受这样的侮辱,可所有人都忙着逃命,没有人帮她,宁可死也不愿受到侮辱,赵芳菲心里这么想着,准备咬舌自尽。
大爷的,当我不存在呀,本想着这样的死法正是不可拒绝的理由,飞机意外保险家里应该能得到几百万吧,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人生似乎没什么遗憾的了吧,陈远喝着果汁,吸管叼在嘴上悠悠的想着。可眼前这一幕,婶可忍,叔不能忍,就在赵芳菲准备咬舌的那一刻,一只一年没洗过的鞋底映在了阴翳男的脸上,直接摔到了窗边,刚仰起头,就是一只如同磐石的拳头跑跳带助力的那种直冲拳,骨头碎裂的声音,阴翳男昏死过去,陈远的中指骨也似乎裂了,疼得憋气三秒,赵芳菲双手遮着胸部,有些惊魂未定。陈远退下外套,吓得赵芳菲虚退了几下,还以为又来一个要把她那什么。陈远暗自好笑,顿了一下才给她披了上去,赵芳菲也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尴尬。这时乘警也赶到,刚好看到脱衣服这一幕,动手就要英雄救美,还好让的快,赵芳菲又及时阻止才让误会没有发生。
捡起那个炸弹,还有五分钟,他们决定把炸弹扔出去,机组人员迅速反应,重新恢复了秩序坐好,带上氧气面罩,为防止意外,还穿上了救生衣。还有一分钟,开舱门,强大的气流吹得肌肉摇摆,幸运的是炸弹被丢出了窗外,关上机舱那一刻,广播里说危险解除,大家都放下心来,准备着后续的整理工作,赵芳菲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就跑到陈远身边表示感谢,说衣服等回去洗好再还,要陈远的联系方式。漂亮妹子的请求是不容拒绝的,拒绝就是犯罪,正想说,却是突然的爆炸声响起,是在行李舱里面,原来这些变态的恐怖分子早就秘密安排好了,机舱的事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变态心里娱乐一下,杀招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爆炸让飞机瞬间失灵,赵芳菲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飞,陈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揽在自己身上,可是爆炸让飞机迅速起火,失灵的铁鸟疾驰而下,一切都来不及,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一切都似乎要在这一刻终结,机舱里杂物纷飞,没系安全带的人早已起飞,砸伤许多人,哀嚎声不绝于耳,生命真的到了尽头,来不及悲伤,来不及留下遗言,一切都要烟消云散。
机组人员在努力迫降,求救的目标对象只有自己,他们的努力最终减缓了飞机的坠落,争取到了生命的时间,逃生门开启,能喘气的都失去理智,抢夺着降落伞,能爬的爬,能滚的滚,你抓住他的内裤,他揪住她的头发,踩踏着能喘气的,顶开挡路的,都在朝外逃,十八般武艺都能看到,一些幸运的被气流卷走,有的则是撞得血撒当场,陈远不想活,却不代表想死,可眼前的局面,他这个汉子可能挠不过一个妇女,何况此时赵芳菲正紧紧的骑着他,姿势有些辣眼睛,几次翻转都没甩走。终于机舱慢慢宽敞了些,飞走了很多超人,弱小的一些被卷走,一些坠在机舱底部,早已没了生机。一个人要活的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陈远抱着个飞机会员,在这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拿到了座位下面的降落伞,陈远托着她,给她创造了可能的条件,她不是自私的人,把陈远的也拿了出来,在陈远的帮助下她带到了身上,只是画面有些少儿不宜,陈远保证自己不是故意的,如果是平常时候,早已被呼了几个大嘴巴。陈远无法在抱着人的情况下戴上伞带,只能套在手臂上,飞机几次剧烈的晃动甩出了逃生通道,趁飞机的短暂平衡,借着对时间的把控,座位离门不远的地利,陈远喊道“跑”,瞬间解开安全带,向出口跑去,赵芳菲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揪住,陈远上去就是一脚踢开,两人在飞机翻转的最后一刻跳出了机舱,此时陈远有些热血沸腾,这种作死的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而赵芳菲看向陈远,似乎像看到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降落伞弹开的一瞬间,惯性扯开了陈远与赵芳菲,陈远赶紧把伞绳凌乱的圈住自己四肢,氧气的不足让视线逐渐模糊,然后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