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目被口吐鲜血的孙雨朦吓了一跳,忙问:“你没事吧?”
孙雨朦摆摆手:“刚做完任务的后遗症,没事,老毛病,咳咳……过阵子就好了,咳咳咳……”
“要不要去医院?”江瑾目觉着他这样子有点可怕。
“不用,我先回去休息,不打扰了。”孙雨朦咳着要离开江瑾目宿舍,眼前发黑两眼一翻差点倒下。
幸亏旁边的王岚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王岚麻利地把孙雨朦扛上肩头,朝江瑾目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信誓旦旦地说:“没事,别怕,都是小问题,我带他回宿舍了,拜拜。”
江瑾目想说,这后遗症看起来挺严重的……
孙雨朦这模样,莫不是要挂了吧?
……
高考的成绩查询那天,陈岑查了自己分数之后跑到隔壁赵子月家敲门,兴奋地吆喝:“子月,子月,我总分过线了!终于能够跟你一起读帝都大学了!”
赵子月打开门说道:“祝贺你考上帝都大学,进来,我有话说。”
陈岑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喝,喝完后眉飞色舞地讲:“不枉我废寝忘食学习这么久,我总分还比分数线高出不少呢!等我们毕业之后一起开公司,赚大钱!”
他光顾着开心,没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赵子月的神色。
“陈岑,我不能跟你一起读大学。”赵子月一开口,就是一道惊雷。
“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很早之前就约好了一定要一起的吗!”
陈岑从幼儿园开始就跟赵子月一所学校,小学、初中和高中两个人都是形影不离,现在赵子月竟然要违背约定抛下他!
“我要出国留学,过几天就走,一直没告诉你。”赵子月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像个机器人一样仿佛永远都不带感情。
“为什么要出国?帝都大学不好吗?它不比国外的那些学校差!你为什么要去国外!我不管!我们一定要读一所大学!”
“陈岑,你成熟一点!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们已经长大了,有各自的梦想和未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混在一起浑浑噩噩!”
“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赚大钱,那不是我们从小的愿望吗?怎么能叫浑浑噩噩?你把话说清楚!”
“那是你的愿望,并不是我的。”赵子月的表情仿佛在隐忍些什么,冷漠而又阴郁,“我不能去帝都,就算我离开长宁市我这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我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去枷锁以外的地方!”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什么枷锁,什么更远的地方?”陈岑一直以为跟赵子月一起长大,他了解赵子月,可现在才恍然觉得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赵子月说一起考大学,陈岑就当成了重要的约定努力奋斗,就像个傻瓜一样,赵子月说什么他都从来没怀疑过。
在陈岑的眼里,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陈岑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生气道:“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一早就决定好了?”
“是,在高考之后我就决定好了。”赵子月回答。他曾经是想跟陈岑一起去帝都,哪怕那里有人并不欢迎他,他以为只要足够聪明和努力就能克服一切困难,但是那天晚上陈岑中枪受伤让他改变了想法。他还是太弱,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弱小,更不能容忍自己看到重要的人身陷危险无能为力。
之前唐尼拉拢赵子月加入那个神秘的国外组织,他都拒绝了。
上次的事让赵子月变得清醒,他认清了现实,他想变得强大起来,变得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和他人的命运,他想……改变这个世界。
他的理想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和肤浅。
陈岑怒问:“你为什么做事从来都不跟我商量!你有当我是兄弟吗!说好的彼此坦诚呢!”
“坦诚?你是特殊能力者之前不也没告诉我吗?”赵子月一哂,“出个国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只有这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你呢?你认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不也没告诉过我吗?你明明是B级能力者不也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一直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傻子,我不是真傻,我只是不想把所有人的秘密都戳穿,你也好,江小呆也好,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们是能力者!”陈岑的眼睛不止视力好、能夜视,还能看到很多普通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特殊能力者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真难为你憋了这么久没说出来。”赵子月讽刺地笑了,“你是我的谁?我什么都要告诉你吗?陈岑,你应该断奶了,你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陈岑震惊地看着赵子月,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我幼稚?哈哈哈……赵子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幼稚的人?这些年我把你当成亲兄弟一样,对你的照顾你都忘了吗?”
“呵,这些年难道不是都是我在照顾你吗?没有我,你陈岑就是的废材,一无是处!”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
陈岑听到赵子月的回答,颓然露出苦笑:“——怪我傻,太自以为是,以后你赵公子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不相干。”
说完这句话,陈岑好像用完了最后一点力气,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了赵子月家。
赵子月抿着唇看着陈岑缓慢离开,却始终一言不发,整个人沉入阴影当中。
陈岑因为跟赵子月这次绝交,气的在家里不吃不喝躺了一整天,后来想通了重新振作起来,一个人填报了帝都大学的志愿。陈岑从江靖妍那里知道,赵子月下个星期五的飞机飞M国,冷静下来他最终还是决定在那天去见赵子月一面,跟赵子月道别。十几年的兄弟,他不相信赵子月是这么翻脸无情的人,赵子月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陈岑想起了在医院的母亲和一直辛苦照顾母亲的姐姐,他拿着通知书兴冲冲地坐着公交车去了医院,想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两个高兴一下。
他一到医院,就发现病房里面氛围不大对劲。平时陈岑的母亲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会醒过来,这次却一直睡着,他的姐姐陈小若也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陈小若现在25岁,当年陈岑的父亲酗酒猝死,母亲突然倒下。那个时候陈岑才13岁,年纪还小,陈小若为了照顾母亲,大学第一年就退学照顾母亲和弟弟。没有大学的文凭,陈小若断断续续的打工,一直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也很拮据。
陈岑的父亲过世时留下了不少钱,陈岑的母亲靠着这些钱治病,再加上陈小若工作,陈岑暑假打工赚钱他们这些年虽然艰难但也撑着一路走来。
陈小若把陈岑拉一边哭着说:“妈妈的病又加重了,爸爸留下的钱已经不够医药费,我们该怎么办?”
陈岑闻言也忍不住内心凄慌,他安抚陈小若:“姐,你先不要着急,我来想办法。”
他的第一反应是跟赵子月借钱,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经过了上次的争执,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跟赵子月开这个口,他不想看到赵子月眼里哪怕一点点轻视。而且就算这次赵子月肯借钱给他,那以后呢?他不能每一次需要钱的时候都找赵子月,债多了就变成了还不上的人情,他不想自己跟赵子月的感情因为金钱而变得不再单纯。
再继续依赖赵子月,陈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陈岑心烦意乱,他回到家里,挨个打电话给亲戚借钱,亲戚们给凑了一些,杯水车薪。陈岑母亲的病需要长期治疗养护,就像一个吃钱的无底洞,亲戚们都知道,之前也都借给他们不少钱,谁赚钱也不容易,大家都不是有钱人,陈母久病之下,亲戚们都不想沾着他们家。
陈岑拿着亲戚凑到的几万块,独自坐在家里烦恼。每次烦恼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拿起父亲的照片来。
年幼的时候,陈岑的父亲在陈岑眼中是那么的高大,臂膀坚实。
陈岑的父亲也是个能力者,为了赚钱曾经在国外当过几年雇佣兵。陈岑小时候父亲对他非常的宠溺,会摸着他的头给他讲很多英雄人物的故事,对他说男子汉要讲义气,还会带他去国外玩。
陈岑七岁,第一次见到了父亲站在一起的外国朋友,他记得那个跟父亲关系最好的外国人眼睛很蓝很深邃。那个外国人抱着他,笑着把自己的枪拿来让他摸摸。第一次摸到枪的陈岑眼睛闪闪发亮,他被枪械迷住了。
在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几趟国外之旅,父亲教给他分辨枪支弹药,交给他枪的使用方法,带着他去林间狩猎,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能用手枪打死野兔。他看到了不同肤色的雇佣兵,有几个是父亲出生入死的好友,陈岑总是被他们逗来逗去,十岁之前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在他十岁之后,他的父亲受伤残疾就郁郁不得志,一开始只是阴沉,再后来开始沉迷酒精,失去了作为父亲的慈爱。
在陈岑13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酒精中毒去世了。
陈岑看了父亲的照片许久,想起父亲的那些遗物,打开了从床底下拖出来的纸箱,里面所有的东西满满都是回忆,就在这时,他翻出纸箱最底下压着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