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渊抬眼看过去,只见江烟书全身有些湿漉漉地进来,整个人像是落汤鸡。
他微微皱眉:不是去看她妹妹和母亲,怎么没带伞吗?石澜那个汉子果然不会照顾女人,是不是应该找个婢子照顾着。
江烟书被人无视惯了,突然被他这么热烈地大量,不由老脸一红,抹了把脸:这夏临渊为什么没事老看我?
“去了何处?弄成这幅狼狈模样。”
虽是有些责备,他却是从怀里掏出汗巾给她擦头发。
众官员皆惊呆地看着这暧昧一幕,不知什么情况。
夏临渊又命她去换衣服,江烟书觉得他墨迹,但是看他眼神一副她要敢反抗不给好果子给她吃,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烟书在他的眼神威示下换了衣服,又喝了姜汤,整个人暖呼呼地再次出现在大堂。
她一出现,众官员不由咳了声,看向夏临渊:大人女人来了,是不是可以放他们回去睡觉?
夏临渊无视官员期盼的小眼神。
他方才也是听到她的话的,只是相比好奇,他一刻无法容忍她那么狼狈要感染风寒的模样。
所以看见江烟书收拾好出来,看她无恙,才问:“你方才是何意?”
江烟书扬了扬手中的丝帛:“这是我这些年研究的治水图。”
堂内,众人皆笑,不信一个女子懂什么治水!
汪太守仔细瞧这女子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什么,瞠目结舌,“你,你是……”又看了看夏临渊,在夏临渊一个眼刀下,他把嘴掐住,那句:“强了夏大人的女人。”没有说出口。
夏临渊走向江烟书,倒不觉得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有什么不妥,而是眼神一亮,像是黑色的原野被星光点亮。
江烟书在一群鄙夷嘲笑的目光中,再看向他,好似她接下来只要看他就可以了。
夏临渊打开那丝帛,越看眼神越认真。
突然他大笑:“哈哈哈哈……好,甚好!”
笑完,他给了江烟书一个很高的评价:“女人,你简直是天上派来的治水娘娘!”
众人听到夏大人给予这么高的评价不由围聚过来。
这是一张水渠图,以朝歌为中心,附近大小数十城,桃江由北途径各城,有个别水渠引入城内供给居民用水,大部分依山势峡谷而流。这张图不仅比那些专门绘制的水渠更为详细,而且还画了一些新的水道。
江烟书担心夏临渊看不懂,于是指着图中她绘制的一些水渠道:“预防和解决水患,我建议在桃江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建无坝取水枢纽和20座低溢流堰,将桃江的水势分流出去,引出20条灌渠,这样既可减少了江水泛滥之祸,又可肥沃各城池土壤。”
江烟书这叠书帛有一本书那么厚,里面都是些图画,有些笔触稚嫩可爱,有些成熟飘逸,就像多年积累所做。
她掀开第二块对他认真仔细讲解道:“这是无坝取水枢纽,我曾丈量过,可以直接使用,这是20座流堰的大概长度和位置。”
她一页页翻着,众官员不由精神越来越集中,她的法子隐约前人也提过,但是从未有她这么系统,这么细致!这么可执行!
大家很快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治标又治本的治水奇案!
官员们开始热烈地询问,江烟书索性坐下来,用手指着答疑和讲解。
有些官员听到后面不由赞不决口,有些抑制不住激动,满堂到处走。
一时大堂讨论热烈,随着讨论的深入,众人口径统一敲定了她的治水之策!并且这里面还有针对朝歌解决现在城中被淹的问题,可用于各城池淹城问题!
夏临渊到后面越来越心惊,他对她是有期待的,只是这期待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忍不住视线追随她,觉得她就像一束照亮黑夜的光。
府堂内,石澜匆匆带着一人进来,他原本是要与江烟书一起过来了,因为这个不速的贵客耽误了。而贵客便是三皇子,李炎。
李炎今日一身红衣,加之本身长得丰神俊朗,一进来气场强大,想忽视他都难。
汪太守最先意识他的到来,飞快地狗腿跑过去扑下来喊道:“下官朝歌太守汪远叩见三殿下!干儿子给您叩头了,愿殿下洪福齐天福寿绵延!”
李炎抽了抽嘴角:这货,找抽?
众官员对汪太守见到权贵就认干爹所不齿,纷纷摇头;又从江烟书的治水奇策中稍稍醒过来,纷纷去跪拜:“下官参见三殿下!”
李炎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抬了抬:“各位大人治水辛苦了,免礼吧。”
他话说着,目光却是看向夏临渊,流转着邪气。
倏然,他又把目光投向江烟书。
江烟书抬起眼眸与他对视,当下内心升出一个念头:此人非善类。
李炎看见她目光中闪现的戒备,有些有趣。
他扇子轻靠嘴唇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般缠向江烟书。
只是他没看一会,夏临渊挡在江烟书面前:“下官,恭迎三殿下。”
夏临渊语气里的不冷不热众官员都听出来,当下心里小九九,京城传说几位皇子的太子之争波涛暗涌,而夏临渊因为其母姐是皇后,稳稳的太子党,与李炎说是敌对,一点都不错。
“你们在讨论什么?”李炎不甚在意他的态度,瞥过目光,看向那匍匐在地,抬头看着他的汪太守。
汪太守感受到临幸,赶紧道:“殿下,臣等已商议出一个千年难遇的治水良策,可解困我国境之南百年水灾。”
“哦?”李炎目光婉转,微微一眯,笑:“那本殿来的还真是时候,是何良策,说得好,赏。”
华灯初上,大小官员乘着马车,带着治理现下城内淹水的良方高兴地回去。
李炎以大雨出行不便,留了下来。
夜色如水,微凉。
“阿欠!”,江烟书感觉身子有些寒,裹着被子,低头用笔和纸在补充画着朝歌地下的疏水道。
门被‘嘎吱‘一声开了,她抬头见是夏临渊,便又低头画起来。
被无视的夏临渊负手来到她身边,轻轻坐在她床旁,突然扯开她被子。
江烟书一惊,但很快感受胸口阵阵温热,不由奇怪低头,怀里放着一个温热的热水带。
“这是?”她看向夏临渊。
夏临渊伸手想靠了靠她额头。、
她微微后仰,“我无事。”
夏临渊还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拉向自己,把她不安分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膝盖,又将纸笔撇开,没好气道:“朝歌城的治水方子已交代下去了,至于解决多城大患的,非一时半会的事。你歇息,不少你这一会忧国忧民。”
江烟书轻笑几声:“忧国忧民?”她可真冤枉他了。
不想躺在他膝头,但却被他牢牢按住,她便也不动了。
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萦绕他许久的问题:“你怎会治水?”
“你找了我两年,应该对我有些了解才是。”
夏临渊想了想,他是掌握她很多信息,但是不知道她是个治水奇才,当然也不知道她是个武林高手。
“我只知道你是江家的废材大小姐。”
江烟书笑出声。
夏临渊:“你骗了所有人。”
江烟书叹息一声,默了会,回道:“是人们只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那没看到的又是什么?”
江烟书翻身,脸正面对着夏临渊,她对夏临渊的感觉总有些亲近的熟悉感,就像你某一日见到一人,就像认识很久一般。
她态度便是比较随意,如老友谈天,说了些她从未与他人说的事情:“江家是做船运生意起家的,我幼年时便是在桃江上跟随父亲做茶叶买卖度过,时常也会遇见水患,一遇到一顿饭都吃不上,儿时便觉得这水患甚是讨厌。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我的敌人,也是我吃饱饭的目标。那时我不爱读女德,父亲只盼望我快快长大嫁人换取利益,对我又没什么期望,于是我就在市场上买了些关于水患的研究,其中有一本民俗神话令我印象十分深刻,是年谷丰写的,叫‘谷丰智斗河伯’,书里编撰了凡人如何战胜河神的故事,虽是本民俗故事,可是里面很多治水道理我曾做过一些小的验证,觉得甚为合理,后来随父亲还有师傅外出,我都进行一些改良,便是今天给你所见的那一沓书帛。”
夏临渊看着她清浅的眉眼,半晌:“我们会战胜河伯的。”
江烟书的心弦微微地像是被什么拨动,她看着夏临渊,感觉自己拿封闭的心门,仿佛听到钥匙在转动的声音。
夏临渊给她放好枕头,将她拨向床,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在朝歌的这些日子,你就跟着我,想去哪必须汇报,且要汇报清楚。至于我二人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看你的表现。”
江烟书转了转身,有些困倦:“哎,随你。”
夏临渊低笑,不愿多打扰她休息,起身离去。
走至于半路,停下道:“阿书,小心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