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林浓雾迷蒙,茂密枝叶漆黑,时有妖风凌厉刮过,好似乌黑死水吹出褶皱。月芸等见密林在望,心中稍定。然闯谷人攻势愈猛,竟渐难以抵挡。
荆吕、荆轲、荆羿三人知如此僵持,都难进入迷迭林。只得以身为饵,将闯谷人引开,拖延些许时辰。
诃铎、晏离哪肯依从,紧拽三人衣角苦苦央求。荆轲狠心将诃铎二人推开,低喝道:“少主肩负岑岚国存亡大计,怎可意气用事。”
荆吕道:“两位姑娘、世子,少主年不更事,不知世事艰险,日后望能照拂一二。”
月芸道:“淮阳谷素来敬重诸位忠肝义胆,旦有所托,必当倾尽全力。”三人拜谢,折身离去。少时,听到身后追杀嚷闹声,化为三股向反方而去。
诃铎、晏离等失魂落魄的跟随月芸进入迷迭林。林中浓雾弥漫,烟霭浓稠,尤似深陷泥淖沼泽,令人沉闷窒息。
月芸担心走散在林中,取出绸带将各人手腕系紧,一路跌跌撞撞往前。正当众人迷失方向之际,不想前方突然传来一叮咚声,竟隐隐与月芸佩戴的玉玦应和。众人甚觉蹊跷,沿着声响往前,竟走出迷迭障林,入眼是一片篱园耕田。
耕田沟渠,阡陌交横,茅屋卷帘,竹篱围墙。原本是一片宁静祥和,可因幽寂偏僻,竟成阴闷沉沉。
众人颇觉蹊跷,月芸两人尤甚。青莺低喃道:“早年听说曾有一名女子居住谷中,甚少现于人前,莫非是真?”
月芸道:“不论传言真假,如今被困在此,若曾有人居住,常用器具齐全,我们也可勉强度日。”一行人三两结伴,寻找果腹之物。
然奇怪的是,此地虽有竹篱茅屋,里面却空无一物。更在一偏僻的角落,发现一座空碑坟冢。
诃铎等人唤来月芸、青莺询问,亦不知其中蹊跷。北晔惊疑,围绕坟冢而走,道:“在此偏僻之地砌座空碑坟冢,即便故弄玄虚,只怕也难吓到人麽。”顺势一掌拍在石碑,不料“咯噔”声响,脚下石板翻转,就势往下跌去。
诃铎站在旁侧,见状伸出援手,可许是下坠力道过猛,反将身旁晏离拽落。而月芸、青莺担心冢下发生意外,亦跟随跳落。
众人跌落在石梯上,一番连滚带翻往下,半响撞到粗糙石墙。沿途乱撞声响,惊得壁烛燃起,将冢下石室照得明亮。
石壁浮雕粗糙,似胡乱穿凿敲刻,四周石柱器饰更是生刻冷硬。然中央伫立的一樽石像,英武挺拔男子,却栩栩如生,发束鎏金高冠,身披黑蝠宽袍,手持收鞘长剑。
诃铎甚以为奇,环绕石像而走,见其手持长剑,就势取下打量。只见其剑竟划金犀角为鞘,采罗兰石制柄,嵌墨绿石缀饰,甚是稀有。
诃铎挥剑出鞘,划空长吟,湛光流转,刹时石室如浸在寒月白潭中,冷冽苍茫。
月芸久居淮阳山谷,不知谷中竟有此隐匿之地,更藏有如此珍稀之物。青莺更一扫跌入石室烦闷,四处打量,见石像边角有一石碑,唤北晔等前来探看。
青莺拭去积尘,却见石碑上空无一字。如此便无法知晓御使此神兵利器男子的身份,众人不免失望。
自诃铎上前,晏离便被北晔护在身后,此时走出探看,低声道:“其实从石像男子的举止衣饰,可得些许蛛丝马迹。”
“此男子形容,许是蒙狄之人。身披宽袍着黑蝠纹饰,许是戎族贵胄王侯。近年戎族掌权部族更替,可男子腰悬配饰是随玉,而非墨玉,可见是新晋的郗氏部族。如此,戎族郗氏王侯、青年男子、善于御剑,可因近来少现于世而鲜被人知,便能易猜几分了。”
月芸闻言道:“晏离姑娘当真冰雪聪明,见微知著。”晏离笑道:“不过深居宫闱,无聊翻看闲书打发时日。”
青莺道:“倘若如晏离姑娘之言,众所知晓的便是戎族二公子郗赫。”晏离颔首道:“也许是吧,却也难作准。”
众人猜测的郗赫乃为戎族二公子,因其资质不凡,天赋异禀,少习修真之术大成。
曾在菰乞峰一战,凭一人之力连败鬼君扈布、妖君义邬、更甚乙澐散仙,名声大噪。后联姻芫昊族的缬禾公主,传为佳话。当时风光荣耀,无人可出其右。
然在两族大婚前夕,不知何故,郗赫提剑冲出王府,仰天狂笑状似疯癫。更挥剑割破喜袍,孤身离去,从此再无踪迹。如今其石像被藏山谷密室,却不知何故。
众人心中皆有此疑惑,然诃铎素来粗豁,道:“我等胡思乱想也不知所以。不过若此人当真是戎族郗赫,那此剑岂非是名剑藏何。”再道:“能一观戎族传奇世子,一抚名剑藏何,总归不枉辛苦一场。”
月芸道:“既然戎族世子的石像供奉在此,想来已难知生死,实在不便久扰。而且此地怪异,未免横生事端,还是尽早离开。”众人皆以为是,归还长剑,便借力石壁浮游往上,离开石室。
一行人被困迷迭林数日,未找到离开途径,整日借着破井井水和干竹老笋果腹,甚是艰苦。
再过三两日,北晔前往破井打水时,突的念及既然饮水不断,那此井必定联通外界。倘若顺沿井水流势,许能找到出路。
想通此处,兴奋不能自己,抛开盛水陶罐,匆匆奔回告知众人。月芸等虽认为此法偏颇,但胜过坐以待毙,理应一试。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