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岩壁之内传来欢呼笑骂声,那粗犷声音道:“小子,肉身重筑,算你命大!现下只需在真阳府开出七窍,便可脱身有望!”不及北晔反应,数百真元激光再次射出,自胸口涌入,暴乱游走全身。
北晔胸口剧痛,只觉体内真阳府被一劈为二,二生为三,三化为四,其后任凭无数真元汹汹涌进,如遇无底巨洞再无进展。只听尖细声音嚷道:“亏了,亏大发了!原来是个傻小子,连五窍都开不出,凭的耗费真元!”
众人纷纷意欲撤招,却异象再生,黑潭北晔似化海底噬洞,其非但无法撤回,竟连体内真元亦难控制,争相破体涌出。听得一声音连连喊道:“现在才算亏得厉害!照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被吸成人干,别说脱困,连性命都不保!”
北晔顿觉胸口炙热,剧痛加倍传来,真阳府四刺为五,五割为六,六裂为七,仍无停止之势。突然,一股耀耀白光自胸口暴出,冲天而起,突破地渊。七生为八。
苍梧渊上空乌云急聚,闪电白蟒,雷声轰鸣。从渊底往上望,一半乌霭滚滚如夜,一半电闪耀光似日,方圆之地竟昼夜同现。
狂风肆起,昏天暗地,崖顶黑白光芒陡盛,自上而下急速旋转、凝结、冲撞,撕开苍梧渊印,直击北晔天灵。八化为九。
渊口封印破除,无数人影从岩壁渗出,却无一离开,反而直直望着北晔,口中似疯似魔低喃,“九阳真府!九阳真府!竟是百年一遇的九府之体!”岩壁中人被困多年,更被北晔吸尽真元,浑身虚白羸弱,有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其中一人强拽北晔衣角,嚷喝道:“九府之体!我若能得九府之体,又何需被苍梧渊足足囚禁百年!”言罢,竟如饿狼扑食,急欲强占北晔神窍。
无数岩壁中人争相涌来,北晔历经雷劫真元大耗,与荛荨、郗赫奋力抗敌,但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弥散在空中鲜血气息,更刺激一群被囚百年的穷凶极恶之徒兽性,争相厮杀扑来。更有十数亡命之徒,竟敢舍弃肉身,魂魄离体抢夺神窍。
北晔立觉头痛欲裂,倒地挣扎痛骂。期间,崖顶传来一阵怪声,紧着地渊震摇,岩壁轰然迸裂。突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围绕烈火祥云,其间盘踞一昂首似狮,身阔如牛,尾长如蛟的凶兽。通体红白鳞片,背生一对巨翼,如虎兽目缓缓睁开,望着渊底众人,睥睨、狂傲而冰冷。正是兕蓝幽火兽。
众人望着临世凶兽,尽皆惊惶奔走,嚷骂道:“定是这混账小子开通九府,上通于天,不仅撕开封印,更将镇压凶兽惊醒!”更有甚者,竟不惜重回封印石壁之内。而十数欲夺北晔神窍之人,已来不及重回肉身,慌乱商定先占用神窍,齐力抗敌。
数十元神占居一窍,北晔头痛难忍,欲将其驱逐却被镇压。其中一声音道,“小子,你身怀九府却修为浅薄,当真是守着宝山不会用,浪费至极。”另一声音道,“小子,单你一人之力,绝不是镇压封印神兽敌手。咱们先联手将这畜生打发,再来商量神窍归属不迟。”再一声音道,“是极是极,十数人居一窍是挤些,但要老夫说来,挤着也就习惯乜!”
那兕蓝幽火兽睨着地渊中央北晔,昂首怒吼,扬蹄猛然扑将。其中一人祭出北晔体内广阙剑,使出“万剑朝宗”,剑气如虹,破开凶兽凌厉攻势。再一人使出“天罗地网”,地渊藤蔓纠缠,聚结巨网阻截。
再一人欲行“雪虐冰饕”之术,却因连施重法,且北晔重伤未愈,体内真元难济,反为凶兽烈焰灼伤。当即怒喝道,“阮峰,你不是终日吹嘘擅长真元吐纳之术麽?说甚麽曾在雪禹山连战三日,凭借真元不竭大获全胜,原来尽是胡扯!”另一声音怒应道,“你他娘的才胡扯,老子当然擅长吐纳之术!只是这混小子心头、正胸两处命门重伤未愈,犹如布袋破开口子,老子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填不满!”
争吵之际凶兽攻势愈猛,喷吐火焰杂揉幽暗蓝光,在地渊胡乱肆虐。此火不仅蒸发潭水,融化岩石,更能渗过肉身,直达神窍焚烧。顿时,众人只觉元神剧痛,神识逐渐淡薄。
其间听得一人喝道,“咱们再争下去,就得被这畜生一锅炖,到九幽殿去吵乜!”另一声音道,“这凶兽定是瞧出咱们十数人居一窍,神识不稳,便用‘神凕之火’焚烧,当真厉害得紧。”再一声音道,“这畜生如此心狠,是要逼得咱们魂飞魄散!老子今日就是舍下一身剐,也得将它剥皮拆骨!”
众人齐心抗敌,各施手段。其中三四元神疾挥广阙剑,斩出万千光刃,织成巨网扑袭凶兽;二三元神则急转吐纳之术,积蓄浑厚真元;再有三四元神伺机,操纵北晔跃上兽背。凶兽当真悍猛,众人欲刺穿兽背时,竟甩尾绑住北晔,扭头撕咬右臂。
北晔大痛挣扎,右腿成鞭,不断胡乱踢踏。就趁此时,一行人控制北晔左手挥剑,刺穿兽背,鲜血四溅。兕蓝幽火兽仰首痛吼,反身劈尾扑食,怎料利剑如苍劲松树,深深扎进皮肉,拖拽出淋漓血肉。
凶兽剧痛哀嚎,狂乱横冲直撞,碰击得崖牙崩裂,石壁乌水墨池翻涌如沸。随着凶兽重伤,神魂元力流失,苍梧渊底禁锢之能越来越弱,无数被封印之人手舞足蹈着狂喊,即将破渊而出。
然在下一刻,兕蓝幽火兽身躯逐渐变得透明,竟成一团幽蓝的“神凕之火”,遁入北晔神窍,将强侵的十数元神重伤驱逐。紧着,幽蓝火焰跳跃变幻,最终化成一张巨大黑纹符印,沉沉往渊底压去,重新将被封印之人禁锢在石壁之内。
负伤北晔三人攀附在陡峭石壁,尚不及缓一口气,突然从渊底窜出一团刺眼蓝光,竟是残余神凕之火好似藤蔓勾缠,意欲将其拽回不见天日的地渊。
三人一边攀着岩壁仓惶闪避,一边手持刀剑与蓝光激斗,然蓝光如噬骨之虫,越来越密驱之不散。幸在这时,从崖顶抛落数根铁链,北晔三人不及细想,连忙缠在腰身往上攀爬。
到达崖顶,却见到两方剑拔弩张对峙的人马,其一为崆族,另一竟是柏翼、乙祚率领的北昭领。
北晔大出意外,连忙解开铁链上前,道:“柏将,乙将,你们怎会在此?”柏翼扫过崆族一行,道:“数日前叶莨公子为歹人所擒,巧计脱身之后,前往北昭领告知你掉入苍梧渊里,我与乙祚便奉北昭王之命赶来救你。不想苍梧渊当真蹊跷,连番派人皆无功而返,而你明魂灯尚算明亮,我与乙将便商定在崖顶等你。不过你这满身的伤,算是怎麽回事?”
北晔道:“小伤而已,不碍事!而且在渊底却有一番奇遇!”乙祚道:“开辟真阳九府麽,确实算是奇遇,当时苍梧渊方圆百里皆现异象!不过身上的伤也不容忽视,还需尽快赶回医治。”北晔笑道:“要我说带点伤才好,近日没少闯下祸事,没准能少挨几鞭子乜!”柏翼、乙祚笑骂道:“你这滑头!要我俩说来,该挨的鞭子一鞭都逃不掉,你还是赶紧养伤领罚要紧。”
见北昭领一行即将起程离开,祈文心中大急,上前催促道:“少主,万不可放任他们离去!”荛荨淡淡望其一眼,冷笑未语,径自上前与柏翼、乙祚各见一礼,站定在北晔身前笑道:“北昭世子,我暂寄一物在你那里,不日便会取回,咱们后会有期!”北晔轻笑,“千渊北晔随时恭候。”低头再笑,“荛荨姑娘!”便与北昭领一行离开。
祈文见状大急,低喝道:“少主,‘六音’尚在北昭世子体内,怎能放任他们离去!”荛荨扫其一眼,轻笑道:“柏翼等人在此,你要寻死路自去便是,我又不曾拦你!”言罢,率众往崖下而去。
苍梧渊乌云聚散,渲染得被闪电洗练的天空忽明忽暗,明净橙碧,阴沉晦暗,相互交替,混淆昼夜与天明。
——本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