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慕槿和沈枫第一次正式交流,那次过后,也是行中心开完会后,沈枫和慕槿的工作已安排到位,他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沈枫做得很好,很快就成为了部门经理。沈枫到善美的办公室的次数甚少,而且每次都是慕槿不在写字台的时候。
步入工作岗位的慕槿,虽然细心认真,但毕竟是新人,需要适应和学习的东西特别多,比如民国时期大清银行新引进的电话,影印机和传真机,在当时来说,使用起来是非常吃力的,加上,当时我国技术的欠缺和银行资金的不足,在那个唯物主义时代,大清银行的日渐败落,引进的都是国外使用过经年失修的次货。
所以,慕槿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而同事们也都各司其职,很多时候,需要慕槿帮助同事和客户做接听电话,影音和传真文件资料等工作。
1931年10月的一天,是那个秋天,枫叶缓缓飘落的季节。
慕槿照常来到大清银行工作,慕槿的工作是直接服务客户的。
一天,北洋军阀政府段将军旗下的正参领——黄玉华来大清银行办理资金服务业务,军费大额资金借款。
慕槿作为办理人员,自然根据程序认真为其办理,但是办理过程中,需要影印和传真相应资料至北洋军阀政府,在这个过程中,资料无法上传。
慕槿内心焦急,黄参领在一旁等待,越发焦虑,开始催促,“你办理完了吗?”
慕槿微笑着连忙道歉说:“黄参领,请您耐心等待,正在为您办理!”
慕槿第一次办理大额资金,还是政府资金,所以她非常认真仔细,也在黄参领的催促下,她开始紧张。
过了一会,慕槿发现黄参领提供的资料不齐全也不准确,于是对黄玉华说:“黄参领,您好!您这里传真资料出现问题,已在处理,烦请您核对资料,再办理。”
黄参领听后大声怒斥:“资料有问题?我是黄将军的正参领,我说就这样办理就直接办理,军事费用你耽误得起吗?找你们负责人出来,你不要做了!”
慕槿听后,心里委屈,眼里含泪,但她知道,她还是得微笑礼貌回复。
这时,陈主任被黄参领的声音引来了,急忙道歉说道:“这是我们的新人,不太懂规矩,请黄参领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马上给你办理。”
经过核查,确实资料不全也不准确,但陈主任让慕槿暂时先离开位置,这时慕槿更加委屈了,眼里含着泪,硬是撑着不敢哭出来。
慕槿离开位置,呆呆地走在工作场地,看着眼前的同事们忙碌着,工作着,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走到了善美的写字台前,善美轻声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慕槿瞬间把盈眶在眼里的眼泪夺眶而出。
此前,虽然平时善美有和慕槿说过话,但都是工作上的事,一句私人的事都没有说过,慕槿突然感觉到了丝丝温暖,在心里把善美当做了朋友。
慕槿就是这样,工作再难,遇到的困难再多,她都能够坚强的面对,唯有别人的关心能够让她动容。
那天晚上回去,天色已经昏黑了,天空下起了大雨,北洋军阀政府下的旧上海的夜晚还是一片繁华似锦。
街上的黄包车匆匆奔跑着,公交电车嗡嗡地开着,老爷车嘟嘟地行驶着,路上的行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洋伞在雨里穿梭……
也许是一种朦胧的心境,慕槿冒着雨走在了街上,漫无目的似的。
走了许久,突然,头上的雨滴被遮挡住了,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沈枫正拿着一把黑色的伞缓缓靠近慕槿,为慕槿挡雨。
慕槿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沈枫,沈枫微微一笑,说:“这样淋雨,是容易着凉的。”
慕槿若有所思,却还是不语。
沈枫似乎看出了慕槿的心事,于是,说道“孔子说:田间的蚱蜢,春天生,秋天亡,一生只经历过春、夏、秋三季,在他的思维里没有“冬季”这个概念,明白吗?”
慕槿豁然开朗,便笑了起来。
就这样,沈枫一路上护送着慕槿回家,快到家门口时,突然,慕槿发现她的钢笔掉了,这只钢笔对她来说很重要,正要回去找。
沈枫见天色已晚,且下着大雨,就劝着说:“已经这么晚了,且下着大雨,钢笔丢了可以重新买。”
慕槿说:“买不到了,这只钢笔对我很重要,我得去找。”
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回去找,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慕槿告诉沈枫:“这支钢笔是弟弟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跟弟弟相差三年,但是生日是在同一天,那时我们家道中落,这支钢笔是弟弟放弃了自己的生日礼物给我买的,同时也是,我答应完成爸爸遗愿的证明……”
沈枫似乎感受到了这支钢笔对慕槿的意义,现在想想慕槿那么重视,还是好的,因为属于她的,她总是能越看越好,那么珍视。
像那支钢笔,那片枫叶林,那两棵枫树。
因为这个东西属于她的,而沈枫曾经也是属于她的……
因为实在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慕槿伤心地只好先回家了。
而沈枫不知不觉一遍又一遍地返回寻找,拿着雨伞不方便,寻找时被淋湿了雨也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一脸傲气,也善良真诚。
终于在道路不起眼的转角处找到了钢笔,当时天色昏暗,又下起了大雨,那个转角处放满了丢弃的鲜花和纸巾,难怪之前找了许久都找不到。
拿着钢笔,沈枫仔细观察了那支钢笔,发现这支钢笔的款式很美很精致,现在已经没有了,钢笔上还刻着一个“慕”字,想必就是慕槿的名字吧,沈枫也只能想到这里了,更加深层的意义,他还不知。
那晚过后,慕槿更加关注到了沈枫。
第二天,沈枫没有来上班,慕槿心绪不宁,寻思着,他为什么没有来上班。
慕槿晃晃悠悠了一天,终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突然听到陈主任对同事小毅说:“沈枫今天生病了,请了两天假,明天高家会有人来借款,你帮忙负责一下。记住,高家是大户人家,也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千万别出错了。”
小毅连忙说道:“高家客户这么重要,也是沈经理的客户,要不等沈经理回来再处理吧?”
陈主任说:“明天只是高家仆人来换几个大洋,不用等沈经理,你负责就好了。”小毅答应了。
这会,慕槿才知道原来沈枫是生病请假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很担心他从此就这样消失了一样。
但又马上紧张了起来,心想:“他怎么会生病呢?严不严重?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去看他?”
但一会,慕槿又把自己的想法压下去了,她担心同事看出她的紧张。
在那个旧时代,虽然女性有了一定的权利,但是明令禁止同事间产生感情的,迂腐的思想告诉他们这样会影响工作,造成不良风气。
就这样,慕槿静静地等待了两天,沈枫回到了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