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底下，没有声息，没有风声，烛火静静的燃烧。
老少胖瘦二人就这么席地而坐，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江辰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又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个来到了地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的跟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头，缓缓说道：“那我可就要说脏话了！”
姜老头儿神色一滞，复而脸上的横肉开始飞舞起来，恨恨的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能沉住气，好好求求我这个师傅！”
见江辰不理他，神色反而平静下来，自嘲一笑道：“并非是我敝帚自珍，这些功法一大部分其实见不得光，你即便是成功修炼出去，也有招惹麻烦的风险。”
姜老头儿抬眼看着林立的旧书架，虽然这些功法诚然是背后有些是背负着血海深仇，但是从中挑出一部足够强大又干净的功法并非是找不到。他这么说其实另有原因。
“功法还有见不得光一说？难道不是只有强弱之分么？”如果说修炼的世界是一片汪洋大海，那么功法就是一艘载你横州渡洋的战船。一艘好船对于渡海来说的意义，不言而喻。
“呵呵，功法本身当然没有干不干净，只不过是历史上有些人用来做出违背整个人族存续的事情罢了。甚至越是有这种历史的功法，能力越强。”姜老头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才开始像一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即便身披袈裟，但是嘴角噙着冷笑，皱纹沟壑愈加深邃，一咧嘴仿佛腥风扑面的猛虎。
但是江辰注意到，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抬着眼睛看的却是被一层青石板挡住的更高远的天上。
收回视线，姜老头儿又看向等着他继续解释的小子，莞尔一笑：“虽然之间是有强弱之分，但是我说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功法并非是因为这点。除了强弱本身，修士更注重自身和功法的契合。”
老头儿此时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旧袈裟，漏出一副武人膀子：“凡人分五行，金木水火土。几乎所有人都有这五种属性。这其中的某一项属性越是突出，那么修炼与之匹配的功法就会越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江辰的眉毛一挑一挑的，顿时也感觉浑身燥热有些坐不住，正起身子问道：“那老头儿你是什么属性的？”他见过老和尚出手，但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五行元素的影子。
“我？我刚刚说了，凡人分五行。但老子可是佛爷！”姜老头儿双手合十，脸上似笑非笑道。
然而江辰这时候没时间去理会他的贱样儿，反而听出了弦外之音。“也就是说，除了五行，还有其他属性？”
“不错。”
“都有什么？”
“数不胜数。”
“数不胜数？”
“这天下功法如同繁星一般，修士所擅长的属性其实也是。因为自身属性这东西本身就并非不可改变。只是初次接触真元，自然还是亲和力高的门槛更低些，成为修士也就更快。所以才分出个五行罢了。不过即便从术法威力上看，契合自身属性的功法也要强上许多。”
江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按姜老头儿这意思，同一个人以后兼备擅长多项属性的真元也并非不可能。
和尚顿了顿，复继续道：“之所以摒弃其他的真元属性，单说五行。也正是因为不论是何种属性，都是有五行所构建。硬要说的话，这世间万物，都是五行相生相克的变种罢了。生灵也亦是如此。只不过你这个连修行之路都没走上的小子，还没资格知道这么多罢了！”说完又开始笑起来，没有爽利，尽是嘲讽。
这让江辰对于这修行道的认识更加加深了一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也更有意思的世界。
姜老头儿从刚刚站起身来光着膀子，身上就一直冒着透明的真气向上蒸腾。右手立掌，左手握拳，半弓着身子。此时见江辰理解了真元属性，便直起身来，右手猛然从掌变拳，向前挥击而出。一轮轮气浪被拳风荡开，附着之上的真元化为真气。凭空处的一拳却打出风雷之感，力透纸背！
江辰看的呆了，跟姜老头儿生活良久，看得出这一圈是随手挥击而出。不是没认真，甚至是没用力。但是真元的流淌确是尤为明显。心下想来也是明白，这是老头儿让他好好观察一下真元的利用的样子。不由得更是好奇起来他的真元属性。
收拳回掌，和尚又坐了回来，支棱着下巴道：“真元属性本是应该修行第二境的内容，正常修行者在第一镜【体】境之时是感知不到属性存在的。之所以我现在便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跟其他修行者体质并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这些功法其实并不适合你的原因。换句话说，对于你这个体质，属性是生来就有的，避无可避，不如从开始就进行修炼。”
“我什么体质，我怎么不知道？”
和尚垂下眼睑，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可以说是木灵之体吧！”
“那这玩意儿牛逼么？”
“还行。”
江辰没有问老和尚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其实深知姜老头儿深藏不露，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看到他眼观鼻鼻观心，江辰就明白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
顾名而思义，既然是所谓什么木灵之体，江辰也不在计较。只是不甘心的看着这一排排的书架道：“那这么多功法，居然没有一本适合我这个体质修炼吗？你说五行为根，适合木属性的功法难道一本也无？”
姜老头儿没有回答江辰，而是正襟危坐，一指点向江辰的眉心。刹那间，一道光束贯通江辰的神识魂海，一颗绿色的犹如种子一般的虚影，扎根在魂海中央。映照的江辰整个灵魂都发散出绿意。
江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开始以为这是姜老头儿通过什么绝世手段塞给他的什么玩意儿，但是被绿光照耀的时候，却是从内心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这颗种子更像是自身的一部分，而非旁人给的东西。
看着整个人都沉浸在绿光之中的江辰，姜老头儿一副了然又如释重负的样子。眼眸当中却充斥的江辰这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赞叹至极的情绪。仿佛在欣赏，又仿佛在朝拜。
随着种子栽下，生出根系，一本无名心法开始充斥江辰的心中。使他不由自主的运转了起来，没有文字，没有内容，甚至没有感觉。运转其心法，促使这颗神秘种子生根发芽成长，更像是一种本能。
江辰睁开眼睛，主动停止了无名心法的运转。看向姜老头儿，此时姜老头儿眼中的赞叹已经消失殆尽，换回了那一副从进入地下就开始的严肃且戏谑的神情。
“这是……？”江辰问道。
“这就是我说适合你的功法，不在那些群书之中，就在你自己体内。而最重要的就是有我那灵犀一指，不然还需要到第二境的时候才可修行。”
“这是为什么？”
老和尚当然知道江辰问的是什么，忽然有些头痛，挠挠头道：“嘿，五行灵体者都有一套自身生出的与之匹配的心法。契合度胜过任何外人所创的功法，除了五行的亲和度以外，也算是五行灵体强大的地方。嗯，你就这么认为就好了。”
江辰当然看出姜老头儿言不尽其实，不然此时也没在意，因为他一直在考虑另外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一下到地下，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