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殿前庭院内，没有一人敢质疑眼前癫疯老人的话语，尽皆噤声。刚才还在侧厅谈笑风生的众人见到老人如此威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在他口中那仅仅皮毛的搬山术，便能将十几二十人瞬间带到此处，这倒让在场的求学者内心更加憧憬了起来。众人各自组织协调，排好队伍，静悄悄地等待老人前来查看。
人群最后方，三儿悄悄拽了拽自己少爷，轻声说道：“少爷，这道人好是厉害，竟然一下子把这么多人都弄到了此处！”凌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脑子里甚至幻想起来自己以后修成大道的无上威风。“三儿，你说一会儿我进入了第三轮，该用什么剑法对敌才好？”“少爷，家传剑法第三式便好，先稳健防守看清对面虚实再出手。”三儿无愧为少爷的忠实陪练，自小凌希的大多数武学典籍自己懒得翻阅，又被逼得要求学习，便是三儿为其朗读。待到能上手了，也是三儿与其对战。就连自己老爹都夸三儿悟性好，剑法比凌希只强不弱。凌希回过头望向人群那边的老道，点了点头。
那老道走路生风，一副毫不等人的架势。只见他两三步跨到了第一人面前，双眼一眯，盯得那少年浑身直冒汗。“恰巧开了十窍，没啥作用。留下一会儿打架看看。”说完一掌轻拍，把少年打到地上瘫坐。
“少爷，开了十个气窍已是非常人，这老道是不是太过挑剔？”凌希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指不定他是在满是天才的这座山里见腻了，觉得世人都该是气窍通了十几二十才是寻常事。看那少年刚才一脸忐忑，怕是跟我一样，家里既没有钱买那贵重无比的测窍石，也没有遇见高人窥探身体，自己心里没底。不过现在他倒是一脸傻笑。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说话间，老道已经看了数人，走到了那那憨傻高壮的阿文面前，只是一撇，便走向他身旁的余郁：“这孩子看上去痴愣愣的，没想到通了十五窍。嗯？竟然通了莲花窍？要是一会儿打架也能看得过去，送到后山来也未尝不可。”那阿文不甚明白老道这一席话究竟是怎么分那褒贬，只是看到好友余郁对自己微笑点头，便咯咯的笑个不停，模样着实憨厚。
那侧的凌希听到了有些不懂，回头望向三儿，示意其解释一下。三儿眼睛向上看看，回忆了一下，马上回答道：“少爷，人之七十四窍综合交错，互相关联。由心口血动窍开始，开通顺序，组合各不相同。于是也有同样数量的气窍，开通顺序组合不通，战斗力大不相同的情况出现。这具体的奥秘，三儿也不懂，只是看那老道的眼神，先开了莲花窍必然不是坏事。”凌希心里消化着小家仆的话语，点点头，又转过身去。
余郁看上去要比身边的伙伴清醒更多，看到走到身前的老道，微笑相迎。“十七窍？勉强能看，一会儿好好打架。”身边先前见识了老道那声“都是废物”的求学者们，听到老道这副缓和的口气，还有眼前这精瘦公子竟然开了有十七窍之多，都瞠目结舌。余郁只是抱拳躬身感谢，然后向身边比自己还开心的阿文微笑点头。
人群中央，那不知紧张的吕如新正垫脚，双手撑着自己牛高马大的护卫，四处张望着自己先前惦记在新的马尾少女，好不容易发现了那道倩影，却发现她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目光望着天空，既不紧张，也不期待。刚想挤过众人过去打个招呼，才发现老道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动啥呢！叫你站好听不见？嗯.十二窍，就你这样还扭来扭去？站好！”老人出声严厉训斥。吕如新纵使京城里势大，为人有些跋扈，但总不至于在如此深不可测的老道面前找不自在，只是微笑点头，老实呆立不动。老人又顺带撇了撇吕如新的护卫，看看年纪不像是来求学的青年人，想来是自己刚才马虎一手不小心带来庭院里，也没说什么。
接着向前走，一路骂骂咧咧，说着自己苗圃今日还没打理，不知道那茄子冬瓜有没有想念自己。不远处凌希和三儿听了，心领神会的笑着。老道飞速路过众人，好几名通了不足十窍的求学者，在他的打骂之下，灰溜溜的消失在渐沉的夜色中，一脸苦相的逃跑而去。人群渐渐稀少起来，老道经过那马尾少女，难得的没有出演调侃或者训斥，只是淡淡说了句留下待会儿比试，便接着向着凌希走来。
“少爷，加油。”三儿在凌希身后，悄悄打气。尽管他知道这气窍多少于打气并没有太多作用，不过想起那官道上的追杀，还有千囚山里的种种对话，还是打心里盼望着少爷能够过关，走上这条路，不落得个凄凉下场。
老道最终身形停留在凌希跟前，目光紧锁。与他人不一样，并不是一晃而过，他这一眼，看了许久。
整个庭院骤然气氛冷清了下来，那夏末鸣叫的蝉虫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氛，安静下来。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呼吸声。凌希只是有些小小的紧张，心里还是相信着千囚山黑袍老头的话，并不觉得眼前这人能看出自己是那隐世的妖星，但还是坦然看着老道的双眼。不曾偏移。
不知过了多久，连三儿后背本来不断冒出的细汗都冷却了下来。老道才缓缓开口，眼里说不出的诡异：“你这小子，浑身上下竟然只有四十九窍，怎生得如此奇怪？”
凌希一听有些呆滞，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开始想着万一被识破了身份，自己该怎么带着三儿逃出这座大山，尽管看上去机会渺茫，自己不说是这老头的对手，估计是连领路的陆景逸师兄都敌不过。不过看到那老道突然露出的笑容，让凌希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待他听清了老道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没有想到。
“一窍未通，滚下山吧。”老道目光移向下一人，面色恢复凶戾，淡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