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手还是要命？
那小兵没有选，他愤怒地盯了那些同根相煎的士兵一眼，眼里闪过怨毒的光芒。身子在地上猛地咕噜一滚，爬起来就想跑。
“真有勇气。”
雷二冷冷一笑。手里的骑枪闪电般向前一刺，瞬间追上了那个试图逃窜的士兵，一下子洞穿了他的胸膛。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人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冒出来的枪头，恋恋不舍地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口，很快便没了生息。
一枪致命。
雷二若无其事地拔出骑枪，嘲弄道：“就这点伎俩还想反抗？真是不自量力。”
又杀人了！
那排跪在地上的守城士兵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求救地望向城头上的李连福。
此时的他们心里全是一片后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听李连福的话，乖乖出城送死。
“将军，几位将军，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坦白一切，这不关我们的事啊。”
看着不久前还淡笑风生的同伙已经变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温热的鲜血正一寸一寸蔓延到自己脚下。有个小兵崩溃了，连连嗑头求饶。
“我们只是个小兵。是李校尉，不，是李连福，是他逼我们大肆搜刮财物的。每次得到的钱他都拿走了大头，我们只有一点点辛苦费。”
“对，是李连福。是他让我们四处找进出城人的茬，想方设法弄钱。”
“滚蛋。”雷二一声咆哮，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得众人直哆嗦。
“他让你们搜刮钱财，那你们为什么对女眷动手动脚？”
“分明是你们品行不端、知法犯法。”
“雷将军，这其实也是李连福的主意。”
王树根重重地磕了磕头，脸上满是冰冷的泪水。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是因为悔恨。
他自小丧父，由母亲一把屎一把泪拉扯长大。寡妇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他再清楚不过。自懂事那天起他就打定主意，要让母亲下半辈子活得开心活得舒坦。
这个目标并不容易，直到他当了小兵，成了一个雾归城的守城人。
最初，他是很反感搜刮折腾那些进出城的老百姓的。毕竟每日进进出出的老百姓大多生活窘迫，而且里面有很多都是他的老邻居，甚至不少人在他的小时候还曾经向他们母子伸出过援手。
向他们伸手，最开始他实在是作不到。
只是随着搜刮到的钱越多，他拿回家交给母亲的钱也越多。看着母亲脸上舒展开的笑容，他心底的悔意开始慢慢消散，慢慢变得习惯，慢慢变得肆无忌惮。
最重要的是由始至终从来没人敢反抗过他们的搜刮。那些车辆和护卫都很庞大的商队，也只是在背地默默埋怨几句，从不敢当面申诉他们，更别说动手了。
但王树根还是有底线的，他肆无忌惮地折腾、找茬以及搜刮钱财，但从不对来来往往的女眷们动手动脚。因为他深深知道女眷们生存的艰难。
雷二看见王树根脸上的悔恨，心里一动，不由得意洋洋地瞧了顾飞一眼。
可惜顾飞没有理会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雷二不爽，他抬头阴森森地望了眼城头上咬牙切齿的李连福，蛊惑地说道：“你来说！如果有凭有据，我倒是可以考虑将功补过，放你一条生路。”
王树根既然已经说开，心里也豁了出去。他苦笑地磕了下脑袋。
“李连福他是个十分好色的老混蛋，这一片老百姓几乎人人皆知，将军随便一问就清楚的。”
“但他也很聪明，生怕会遇上像将军你们这样的硬点子。所以他总是让我们先出手，对那些有姿色的女眷们试探性地动手动脚。如果护卫她们的男人不敢出声，那说明她们没什么背景，那么他就会在进城后想办法掠人。”
众人一片哗然。那排跪在地上的小兵疯狂地点头。
“对对对。王树根他说的没错。”
“我们对女眷动手动口是有错，但罪不致死啊。请各位将军饶我一命。该死的是上面的李连福。”
顾飞和雷二互视了一眼，面色铁青地望向城头上一身戎装的李连福。
“刀下留人，各位将军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城门口响起气喘吁吁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红袍官服的男子骑着马，带着两队衙役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
“是知府赵季同，赵大人！”
听了王树根的话，围观的老百姓议论纷纷，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顾飞等人直接将城头上的李连福碎尸万段。
只是一看来人的官袍，他们很快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纷纷跪下去请安问好。
城头上坐立不安的李连福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整了整衣冠，带着一众下属下了城墙。
赵季同翻身下马，看见地上的余温尚在两具尸首，不禁有些恼怒。他面无表情地抬手阻止了李连福的问安，威严堂堂地扫了前面直挺挺站着的顾飞等人一眼。
顾飞迎上去，随意地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知府大人，在下星落军团顾飞，是此次岩锤将士迎灵回乡的全权安全指挥使。”
“顾指挥使好！”知府赵季同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礼，迟疑道：“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两名士兵的尸体？”
他扭头望向点头哈腰的李连福，“李校尉，是有强人出没吗？”
“知府大人，这个……”李连福目兴闪烁，吞吞吐吐道：“我大凌处处繁荣富强，怎会有强人出没？哈哈哈……只是刚才发生了些误会。岩锤的将军们一时失了手……”
“不是失手。”顾飞淡淡夺了他的话头，一口打碎了李连福的粉饰太平，“他们是罪该万死。”
“我等一路低调东行，没想到路过此地居然光天化日下遭到守城士兵刻意为难以及骚扰。更从他们嘴里听到骇人听闻的消息。居然有人搜刮百姓掠夺良家妇女。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不知死活。”
“正好知府大人在此，在下倒想顺道问一下，这些事知府大人可知情？”
看到顾飞冷淡的模样，赵季同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个……顾都尉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担任堂堂指挥使。本官实在佩服。只是使挥使作为武将，插手地方政务未免越厨代庖了吧？”
“哦？”顾飞一挑眉。
赵季同心跟着一跳。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那面鼎鼎大名的星落军旗，又看看后面那些岩锤将士手里寒光闪闪的兵器，顿时觉得嘴里有些干涩。
“至于顾指挥使刚才提到的情况，本官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或许是出现了什么误会。本官一定会认真查证。”
赵季同说着说着，朝东北方向恭敬地拱手行礼，“不过大家都是替陛下办事的，所谓的求同存异，万事都好商量。”
“误会。”顾飞语意不明地重复了遍。
“对。或许真是误会。”赵季同抬头望了望天色，笑道：“眼下天要黑了，各位一路走来，想必都早已人疲马乏的。”
“要不这样，指挥使及各位岩锤将士们，堵在这城门口让老百姓看笑话也不是回事，大伙还先进了城安顿下来再说吧。”
“对了，本官已经在知府衙门设好了宴，恳请各位将军们赏光。”
顾飞面无表情地拱手。
“我等只是回乡路过。没有必要的话，并无意惊动各地的大小官员，特别是日理万机的知府和巡抚大人。”
“至于宴席就不必了，这不符合规程。星落军法严厉，希望各位大人理解。”
顾飞笑笑，他指了指地上凌乱的箭枝：“是了。多亏知府大人提醒。地方政务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只是刚才有不少人意图且已经攻击我们，地上的箭枝就是证据。”
“来人。”顾飞朝后面挥了挥手：“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
一群岩锤将士立即凶神恶煞地扑上来，三下五除二飞快地把李连福为首的守城士兵齐齐摁在了地上。
知府都出面了，他们还敢动手？
难以置信的李连福不由大惊失色，情不自禁挣扎起来。
“你们放肆！知府大人面前也敢动刀动枪。你们吃了豹子胆，想要造反吗？”
其他守城士兵一听，顿时来了勇气，也跟着挣扎起来。
要是被岩锤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大头兵带走，以他们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性，用脚想也能想得到接下来后果。
“好大的帽子。”顾飞脸色一绷，大声喝道：“高祖皇帝陛下有令，凡阻拦岩锤迎灵回乡者，一律杀无赦。胆敢反抗者，杀！”
李连福不以为然，冷哼了几声，他猛烈地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知府大人，您看到了？不是下官想找他们的麻烦，分明是岩锤人故意找我们的麻烦。”
“不知死活！”
顾飞冷冷地哼了哼，大步朝着挣扎不休的李连福走过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手里的刀寒光一闪，猛地劈了下去。
咯嚓一声一个脑袋就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
“再有反抗的，一律给我杀！”
当，当，当……
一片沉寂中，知府赵季同带来的衙役里不知谁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刚刚纷争不休的守城士兵怔怔地望着地上李连福翻滚的脑袋，一下子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不远处围观的老百姓里突然有人失声痛哭，他扑通地跪倒在地，向着顾飞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脑袋。
“你，你，你……”
一脸恐慌赵季同吓得连连退了几步，抵住后面的衙役才站住了身子。他颤抖地指着顾飞，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飞蔑了他一眼，“知府大人还有事吗？我等职责在身不便久留。如果知府大人没事，我们先进城安顿了。”
顾飞弯下腰，若无其事地捡起李连福的脑袋。他随手拎了拎，好像那是个榴莲一般。
赵季同看得心里发寒。作为科举考出来的文官，他哪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情形？
回过神的他呆呆地看着顾飞手里死不瞑目的脑袋，突然弯腰哇地吐了起来。
他这么一吐，如同传染般，后面几个衙役再也忍不住，齐齐弯腰吐了起来。
“我们走！”
顾飞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拔起那杆血红的星落旗。他翻身上了马，一手旗帜一手人头地率先向城门走去。
赵季同带来的衙役哪敢阻拦这个煞星。尽管吐得不能自理，依然慌不迭的四下闪开，给车队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车队又开始重新走了起来。地上的三具尸首和两个人头也被岩锤人收拾着，就那么血淋淋的带进了城里面。
西城门口发生的一切，早已风一般传遍了这座雾归城。
不少人顾不上正吃着的晚餐，不约而同地挤到了车队经过的这条大街上，扯着脖子焦急地等待着。
“你有没有听说，西城门口的那几个蛀虫被人砍了脑袋？”
“当然，正是听说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我才放下碗筷跑出来看热闹。”
“哈哈，一听这消息老子高兴连碗筷都忘了放下。直接出来占了个好位置。”
“听说知府大人也赶过去了。”
“不是听说，我刚刚亲眼看到了知府大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唉，自古以来官官相护。估计那边已经是一团和气了，没什么值得看的。”
“鬼哟，知府怎么拉？岩锤的将士们并没给他面子。听说那个一直作威作福的死胖子李连福也被砍了脑袋。”
众说纷纭中，车队慢慢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