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俏公子细细地打量了阮玉一番,一张可人儿的娃娃脸白白嫩嫩,两腮还浮着丝丝桃红,眉如罥烟,眼如杏仁,口如樱桃——当真是秀色可餐。
“还以为广寒宫的三小姐会是个什么冰一样的美人儿。”他戏谑道:“如今怎么看你,都像个软柿子嘛!”
软柿子?
阮玉皱起眉来,真没想到声音这么清透有诱惑力的公子,说出的话居然比蚊蝇声还烦人……
她勉强扬起个干巴巴的微笑,朝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还不知是哪家公子?在此相遇,真是小女的不幸了。”
“嘶——”他又露出一口白牙,面容的笑意不减,反驳道:“不是,你刚刚在那吃个糕,都给我看吓着了你知道吗……”
阮玉嘴角的笑容立刻开始微微抽搐,表面却仍装得波澜不惊。
“我就在寻思,这谁啊这?”他说着说着竟给自己说笑了,“我师傅府上的仙婢都是懂规矩的,就,就外边儿不懂规矩的,也没像你这样——哈哈,咳!你好赖还是广寒宫的千金小姐呢……”
阮玉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心想也是怪自己倒霉,如此放纵的一幕,偏偏让他撞见了……
可想归想,阮玉此时此刻既恼羞成怒,又无地自容,干脆当什么都没发生,拔腿就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和他这个纨绔之徒。
“哎哎哎!”他紧追了上去,“你去哪儿啊?咋的,你自己做的事儿自己不承认啊?”
她实在忍无可忍,“你一个大男人,如此不怀好意地跟着一个姑娘,信,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劈死你!”
阮玉这话正中他下怀,他高傲地双手环胸,“哎呀,这谁劈死谁还不一定呢!”
阮玉鄙夷地望着他,想到他刚刚话里透露着“这府是他师傅的”讯息,如今又摆出这副天大地大属他最大的死相,真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谁了……
师傅是三昧,为人又自大,一对细眼睛眨得跟狐狸似的——除了他秋子之,还能有谁?
阮玉默默地咬起自己的下唇,真是连半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说,只继续走自己的路。
秋子之留了步,朝她的背影放话道:“那就一会儿开席见了!”
阮玉一听,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嘴里还不忘嘀咕道:“见你个鬼,待本小姐一会儿名正言顺地把你打成猪头的,让你再狂……”
她大步走了回去,迎面正好撞见了来送茶的豆蔻,她二话没说,接过茶一口气就干完了。
“小,小姐……”豆蔻傻了眼,“再给你拿一碗?”
阮玉把空碗放回她手里,抹了抹嘴,“要败火的!”
豆蔻见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一头雾水,心想着之前不是说园子静,来独个儿散散心,怎么反倒越散越气了?
豆蔻什么也没问,因为她也不知道就算问了阮玉会不会告诉她,索性拿了空碗,去茶台看看有没有菊花茶之类的……
这时候好几名小厮前来通报,说席面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前去入座了。
于是大家纷纷离开了菽园,由不同的小厮引领,都去了正宴。
豆蔻为阮玉端了碗绿豆汤过来,急忙跟上她,一起进入了席内。
整个席面开在九曲水廊右方的一处园子里,园名为“椒”,规格与菽园差不多,只因是正席,树木花卉等装饰的会更多一些。
阮玉打眼一看,只见坐席的位置是根据各个宫殿的方向摆设的,除了东道主三昧坐正中间,在他右边的有六个席位,左边也有六个。
在整个席面的前方,有一大片用鹅卵石铺成的圆形区域,其上已经坐好了天仙戏子,一曲悠扬,丝竹之音,声声悦耳。
在美妙的音乐声中,阮玉终于看见了那位鼎鼎大名的火系神君。
三昧穿了一件玄色的长袍,搭深红色的长袖外衫,黑发半束,面容清秀,生了一对笑眼,看起来是个和气的模样。
阮玉愣愣地看着,竟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三昧坐在正位上,左手边的第一位就是青君,他正朝着阮玉的方向望着,示意她过去。
阮玉则小幅度地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阮绒,表示要跟家里人坐一起。
谁知……
“阮玉,你过来。”
青君这一声刹是惹耳,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阮玉身上,似乎大家都想看看哪位是青君的徒弟。
阮玉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坐为师旁边。”青君给左边的位置一个眼神。
阮玉瞄了一眼那位置,只见那位置是特意空出来的,而这空位的左边还接连坐着两位守护神君前辈,只是不知是哪一属系的神君……
“啊?”阮玉傻了,赶紧推脱道:“徒儿辈分小,坐这儿不太合适……”
青君正要说话,只听三昧在上面开口道。
“这就是你的亲传首徒啊?”那声音十分柔软。
“嗯。”青君淡淡应了一声。
阮玉赶紧给三昧施礼,道:“晚辈见过火系神君。”
三昧一笑,竟然有些可爱的神色,“很好,不愧是大家闺秀。”
“噗……”
不知是谁突然喷出一口水来,惹得众目睽睽。
阮玉一转眼,只见那人竟是秋子之!
秋子之也是故意作妖,他见目的达到了,便从右边第二个席面上起身,朝三昧作揖,道:“还望师傅赎罪,徒儿刚刚是因这糕点太咽口,忙不迭地喝了口热茶,烫到嘴了,这才失了礼。”
说罢,他还不忘瞥了阮玉一眼。
阮玉白了他一眼作为回礼。
“无妨无妨,不过你得注意点,总归是在席面上,可别让人见了烙下话柄,说你恃宠而骄,毫无规矩!”三昧看似严厉,却话中带话。
阮端轻笑一声,觉得有趣,仅三昧这么一言,还能有谁敢说他秋子之个“不”字,也难怪秋子之能如此放诞无礼了。
“是!”秋子之再一行礼,“师傅的话徒儿记下了。”
语毕,他坐下。
“我这侄子从小就纵,家父秋山神君待他,可比待我是宠多了!”
声音是从右边第一个席位上传来的。
阮玉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那是位身着绛紫色长袍的男子,眉眼间跟秋子之有些许的相似,却更成熟,同样生了一双凤眼,只是眸子中沉淀了许多情绪,又像有一层浓雾般,看不清楚,捉摸不透……
……